山坡上,林蔭中,明軍的弓箭手如鬼魅般不時放著冷箭,兩山之上還有大量明軍的火炮陣地,炮彈時刻在清軍的陣營中開花炸響,尼堪的人馬時不時的飛起或一頭栽倒,大地上縱橫相枕而臥的都是曾經的勇士,可八旗鐵騎仍舊任憑著呼嘯的炮火,堅持在飛蝗如雨中戰鬥著。
大地上看不到搖擺的青草,捲起著暴風和煙塵的戰場內全部都是刀劍的鏗鏘和淒厲;天空看不到白雲,兩面翻飛的箭矢像一張巨大的羅網,將獵物、漁夫和濤濤的江水全部籠罩其中。
資江西岸的戰場,天浪滿身煞氣,胯下戰馬四蹄咆哮著,他則瞪著血紅的雙眼帶領身旁的錦衣衛,威勢猶如銀河倒掛,一朝接敵,血濺七步。
心中對何騰蛟的犧牲以及對身後大明百姓和家人安危的焦慮,此刻都釋放了,並都化作了戾氣,收割著敵人的血。
帝王一怒,人頭滾滾,有皇帝的身先士卒,他麾下的戰士也真的是各個爭先,人人敢死。
亂軍之中,天浪的狼牙棒也不知揮舞了多少次,砸死了多少敵人,天浪沒有衝殺出去多遠,便已經一身是血了,這血有敵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血染的戰袍黏在身上,一身的血腥和殺氣更讓他增添了幾分神采,狼牙棒下的犧牲品更是越來越多。
可相比於資江東岸戰場中,同時擁有兩條翻騰的巨龍來說,西岸仍然太靜了。就看那兩條巨龍時而橫掃、時而突擊、時而停頓、時而奮起,就是不曾安靜。
最裡邊的那條巨龍剛剛正在向外騰躍,似乎都已經要擺脫掉這個星垂月湧的戰場了,可不知為何,他又蒼勁的兜了一個圈子,轉回來了。
也許是他發現那另一條巨龍正在身後撕咬著自己,尼堪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或許他又不想放棄戰場上的其他戰友?所以才回過身來與準備撕咬自己的那一條巨龍迎頭撞去。
回身撞去的是尼堪和他的護衛們,緊追其後的是李定國和他的親隨。這兩隊人馬猶如兩條巨龍,裹脅著烈日、排闥著江水大戰到了一處,讓凡人不得不摒棄呼吸在一旁叫好。
李定國和尼堪終於都發現了對方,馬頭對沖,卻各不相讓,電光火石的瞬間兩人所需要的就是要讓自己的槍頭刺入對方的胸口。
“尼堪惡賊,你來受死!”
“哈哈哈,李定國,逃跑將軍,今日本王便將你挑翻下馬!看招!”
沒有人在意去躲閃對方的槍頭,他們猙獰的眼神中只有對方的血肉,似乎自己的性命可以不存在,可對方則必須消失。
然而兩匹馬卻是惺惺相惜著,奔跑到面對面時,它們都在說:“他們打他們的,怎倆可別撞上啊馬臉可比人臉長,撞碎了不好整。”隨即他們達成了共識,並且擦肩而過。
可李定國和尼堪這時都已攥住了對方刺來的兵刃,瞬息間,槍尖都急剎車在了各自的胸前寸許。馬兒們這時卻已經跑開了,兩匹馬扽著二個人向反方向掙脫,兩個人又都毫不相讓。二馬用盡全力、二人四臂相奪,兩匹馬使出了擠奶的力氣,卻擠不出奶,因為它們忽然發現對方都只是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