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子暗自撇了撇嘴,在略一思量後說道:“那就明日再議吧。……弘譽,你意下如何?”
“兒臣謹遵父皇聖諭。”
雍王弘譽又施了一禮,緩緩站起身來,表情風輕雲淡,彷彿成竹在胸。
反觀東宮太子,卻將信將疑地瞅著雍王弘譽,不時地又瞅瞅吏部左侍郎郗絳,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看來,德大於才的東宮太子弘禮,也並未傻到那份上,見郗絳幾次三番阻攔此事,隱隱也已猜到這件事可能並不想他所想的那樣簡單。
早朝結束後,東宮太子弘禮也沒有叫住郗絳詢問究竟,而是黑著臉返回了東宮。
回到東宮後,他立馬請來了那兩位最器重的幕僚:周昪與駱璸。
待等東宮太子將今日早朝上的這件事一說,駱璸便知雍王弘譽是要動手了,遂拱手對東宮說道:“太子殿下切莫怪罪郗絳郗侍郎,今日早朝,全虧了郗大人挽回局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什麼意思?”太子弘禮疑惑問道。
『這還要解釋?』
駱璸心下苦笑一聲,耐著性子解釋道:“太子殿下,在朝中購置了北境土地、且擁有籌建軍隊權利的貴族,眼下無非就是三類人:太子殿下您一系的貴族,雍王一系的貴族,還有抱持著中立的貴族。……在這種情況下,雍王弘譽到了北疆,你說他會不會打壓太子殿下您的人,而扶持他一系的人?並且,將那中立的貴族籠絡到其麾下?……您要知道,此刻在北疆擁有暫時封邑的貴族,皆是我大魏國內非富即貴的貴族。若是雍王籠絡到了那些人,且又大力打壓王氏,支援太子殿下您的人,恐怕會被肅清……到時候肅王得到北疆眾多貴族的支援,兼之又親自趕赴北疆守衛國門,在朝野聲勢大漲,太子殿下雖貴為儲君,恐怕強弱之勢亦會被扭轉過來……”
聽著駱璸耐心的解釋,東宮太子面色大變,怒氣衝衝地破口大罵道:“好個老二,想不到他如此陰險狠辣!”說著,他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對駱璸說道:“正如你所言,今日多虧了郗絳了,你回頭給郗絳傳句話……唔,就說,唔,就說他做的不錯,本宮會記得他的功勞。”
駱璸聞言微笑說道:“在下記住了。不過太子殿下,眼下當務之急,是想出對策……正如在下當初所言,周昪此計,包藏禍心……”
“駱兄這話未免有些誅心了。”周昪聞言苦笑著說道:“駱兄為何就看不到在下的妙計,使朝廷不費一個銅淺便籌募到了數萬軍隊呢?”
“但也因此讓太子殿下陷入兩難之境!……你以為在下看不出你的詭計麼?”駱璸冷笑著反擊道。
“冤枉冤枉……”周昪連聲說道:“當初周某一心只是為了獻計,豈想到,雍王身邊亦有智囊相助……”
“對,雍王身邊的智囊……”駱璸冷冷地說道,語氣中滿是諷刺。
聽著二人的爭吵,東宮不勝其煩,揮揮手說道:“駱璸,周昪不可能是雍王的人。……否則,為何他不自己獻出那幾條計策?”
『這就是雍王的高明之處啊!……雖暫時失利,卻能在您身邊埋下一個奸細!』
駱璸心中大叫,開口正要說話,卻見東宮陰沉地臉說道:“駱璸,你也是本宮身邊的老人了,就算周昪比你出色,本宮一樣會信任你,器重你。……可你時時刻刻針對周昪,這讓本宮對你,很寒心吶。”
『……』
駱璸聽得險些要吐血,但望著東宮太子不耐煩的表情,他幾番欲言又止之後,最終還是服軟了,艱難地從嘴裡迸出幾個字來:“在……在下知罪。”
在旁,周昪本來在東宮太子弘禮看不到的角度似笑非笑地看著駱璸,可當他看到駱璸強忍著怒氣,居然艱難地認錯道歉,他緩緩收起了臉上的輕視之色。
想想也是,當初的駱璸,那可是很高傲的,幾句話不合,就算對方是東宮太子亦當場撂挑子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