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說的到底是你想跟他說的真心話,還是你父母希望透過你去向他轉達的結婚條件?”
田榕伸手拆掉挽發的木筷子,任由長髮散落在身後,舒展在迎面而來的風中,她說:“相配的愛人不一定適合結婚,但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兩個人一定會擁有一個糟糕的人生。安安姐,如果你想嫁給他,那就跟他靜下心來聊一聊,如果你想另嫁他人,那就把該說的話同他說個清楚。”
“我有個非常討厭的叔叔,但他曾在我小學的時候就教過我一件事,那件事我至今還記得,而且覺得受益終生。”田榕指間靈活的轉著那根木筷子,慢悠悠的說:“他說,要想做好一頓飯,最關鍵的一步就是把鍋洗乾淨。”
這一步是大廈欲成之前最關鍵的一步,只要稍有差池,萬丈高樓不穩與微風,隨時都會有坍塌的可能。
林楚安站在糾纏如麻的樹影中,周身被甜膩又腐爛的複雜氣味縈繞著,她像是一朵開放在黑暗角落的鮮花,美豔絕倫,但身處絕境,無法自救。
林楚安目光安靜的看著站在風中的田榕,突然沉聲說道:“榕榕啊!你真的很讓人討厭。”
田榕笑眼微眯,平靜的說:“我知道。”
注1:取自日本電影《千尋小姐》裡的一句臺詞。
“我要先走了!”田榕關上手機鬧鐘,將亮起的手機螢幕晃給她看:“遛彎時間結束。”
林楚安一臉莫名的看著人,什麼叫做她要走了,她約自己下樓遛彎,遛彎溜了一半,她突然要自己走了?
“哎!”田榕突然抬手虛攔在林楚安身前,笑容神秘道:“急什麼,在這歇歇腳,我先走了,拜拜!”
林楚安沒明白她的意思,但下一刻她便看到濃郁的幾乎與長夜融為一體的樹蔭突然晃動了一下,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便來到了她的身邊。
他像是藏在幽暗裡的孤魂,在隱秘的角落不曉得等了多久才等來一個接近她的機會,所以當機會來臨的時候,他一刻也忍不下去,堅定的從藏身之處走出,站在她的眼前。
林楚安神色有些怔然,反應過來時人居然無奈的笑了一聲:“你找過田榕?”
王川搖了搖頭,他想取下口罩,但忽的又想起這個小區裡有他認識的人,抬起的手將鴨舌帽往下壓了壓,順勢放了下來。
“我沒跟她說過話,她不認識我。”王川目光謹慎的向單元樓看去,只見樓層的感應燈正在一層層的亮起,光亮停下的同時隱約可以聽到有人拿出鑰匙的開門聲,以及那一聲響亮的幾乎能震亮所有樓層感應燈的沉重關門聲。
林楚安目光也在那裡,心裡感嘆似的嘆了一句:這破樓當真是一點都不隔音。
“她發現我了?”王川問。
“何止是發現。”林楚安轉過了身,兀自向林蔭處走去,林蔭深處有個露天小走廊,廊柱上攀爬了一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紫藤花,枝條稠密的糾纏在走廊上面,花開時如瀑布傾瀉,長葉茂盛如蓋,即便是盛夏最熱的時候,這裡面也是陰涼陰涼的。
可惜的是紫藤花的花期已過,此時已無花可賞。
“你要是做特務可千萬得躲著她,在她面前你沒有可以偽裝的餘地。”林楚安腳下一頓,想起了什麼似的,笑著說:“要是她有一天做了特務,怕是不用一天時間就能把你的老窩給掀了。”
王川不曉得在暗處跟了多久,應當是聽到了倆人之間的對話,對林楚安的這一句他並不難理解。
“那個女人太聰明瞭。”王川說:“聰明的讓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