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心細如髮,也確實是……將小弟的事情掛在心上了。”
“哈哈哈哈,行走江湖,倘若只靠兩把斧子,周某也活不到今日!”
“……其實,往日裡與周兄雖有過命的交情,但關係黃家的事,兄弟有許多,都不太好說。”詹雲海顯得猶豫,但嘆了口氣,終於還是道:“到今日我這岳父老子與我說起的事情,也委實有些大了,周兄,不瞞你說,這件事情,我有些想與你商量,但又有些猶豫,我怕害了你的性命,其實我這條命,丟就丟了……”
世道大潮紛亂,總會在一些地方,出現意外的暗湧。這一刻天高雲澹,下山的小徑上有三三兩兩的香客,左行舟聽說對方說到這裡,也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他微微肅容,但也帶著幾分憊懶,攬了攬對方的肩膀。
“周某一生,沒有怕過丟性命的事情,但聽詹兄你說得如此認真,我倒是覺得有趣了。這樣,你且好好想一想,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再詳細地說一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你別被你岳丈給騙了,至不濟,咱們動手把你那小湘兒給搶出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哎。”詹雲海微微點頭,又像是在嘆息,也拍了拍左行舟的肩膀。
傍晚時分,山風極好,兩人一路吹著頭,走到山下,隨後朝城內熱鬧的方向行去。太陽漸漸西歸,金烏轉成玉兔,城內的光點漸漸地亮起來,在街市、河床上流淌起來。左行舟本想找個相熟的館子,但詹雲海說得厲害,兩人便買了些菜餚,又打了兩壺酒,回到暫時居住的破舊院落中,將晚飯擺開了。
詹雲海方才說起左行舟關心的事情。
“……往日裡畢竟是關係小湘兒的家事,有些東西,我便不好隨意亂說,怕惹麻煩。”他道,“周兄,黃家在莆田是大門大戶,看起來是以販茶為主,但私底下,走私鹽茶的這些生意,其實也都有參與。”
左行舟給對方倒上酒,倒並不意外:“福建就這麼大點的地方,往日裡只要是能做的生意,誰不偷偷做點呢?都不奇怪。”
“殺‘黃狗’的事情,他們也有參與。”詹雲海道,“周兄,他們想造反。”
桌上火焰微微的晃動,左行舟摸了摸下巴,舉起一杯酒,喝了下去。
……
燈影搖晃。
馬車穿過夜色中的長街,銀瓶坐在前方的車轅上,警惕著四周,而在後方,周佩正坐在車簾的邊上,看著夜色中的街道。
與羅守薇的交接在下午便已經完成了,隨後銀瓶便隨著長公主出來,參加了一場私下裡的小宴會。與周佩見面的幾人都是城內外的大族代表,簽約買下了長公主的一些產業,談完之後,倒是沒有吃什麼東西,車隊便朝著城東的方向過來了。
選取的路線並非是回公主府的道路,銀瓶有些懷疑是換了負責安全的人後,長公主想要欺她新來沒有威嚴,到處瞎逛,抗議了一下,但按照長公主的說法,她是想要朝城東需要開發的地方看一看。
“賣掉了幾棟樓,當然也要想想怎麼把其它的一些東西發展起來,往後才好繼續賣。銀瓶啊,有些東西,也不是整天坐在府裡看數字,就能看清楚的。”
她說著這樣的理由,但隨後看這一路夜色看得有趣了,又興致勃勃地跟她說起小時候愛玩鬧的事情,甚至說起有一次為了跑出門,躲在箱子裡,後來差點出不來的有趣經歷。
最後到底怎麼出來的,長公主倒是沒有說。
“那邊是金銀橋吧?”
行至某處,周佩從簾子裡伸出手來指向不遠處的一處街道:“去那邊。”
“……殿下。”
“金橋坊有兩處產業,掛在長公主府的名下,銀橋坊也有一處專賣冰酪的店,是咱們自己的。”公主笑著說生意經,“金銀橋這邊原本髒亂,主要販魚的市場,後來下了命令,讓魚市改到銀橋坊後頭去了,夜市才做起來,其實若是將魚市換個地方,這一塊的賣價還要更貴些……咱們去看看。”
車隊便朝金銀橋方向過去了,到得坊市口,一身皂色常服的周佩從車上下來,叫上銀瓶,朝銀橋坊內走去。
“……殿下。”銀瓶又要勸諫。
“你我身著常服,外人又看不出來我們是誰。”周佩笑道,“而且,你上午才說起,這處地方,便是雲小哥兒前日與兩名兇徒打架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