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致到八月二十二的這天,第一輪的忙碌過後,晚上恰好空出些時間來,師師跟李蘊告了假,離開礬樓去寧府拜訪。登門之時遇上蘇文定,才知道寧毅還在竹記處理事情,她於是又折回竹記,通報過後,一名掌櫃的請了她進去,讓她在偏廳等等,道是東家正在開會,待會出來:“東家方才還說了,正好找師師姑娘也有些事情。”
師師便在偏廳裡坐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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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礬樓外的街道上,一名穿戴華貴的男子揮著摺扇,在夜色中信步而行。在他的身後,跟著馬車以及多名隨從。
手中搖著摺扇,看著一路而來這繁華的情景,男子的臉上露出的是淡淡的笑容,他偏頭對身邊的人低聲說道:“杜成喜啊,朕,有時候在宮牆上往外看看,那一片燈火繁華,但總還是覺得高處不勝寒,只有每次出宮之時,置身於這繁華之中,才覺得,這才是京城該有的樣子,就像是朕最近讀到的詩詞,一夜魚龍舞啊……好,到了,我們進去吧。”
此時出現在這裡的,乃是微服出宮的景翰帝周喆。最近這段時間,朝堂上醞釀著一絲不和諧的氣氛,若在平時他多少會有些煩,但近期對北方戰事的順利,將他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他以輕鬆的心態看著這一切的發展,又抽出了時間出來散散心。礬樓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上次來沒有見到李師師,讓他覺得有些遺憾,這一次若能見見,想必會心情不錯。
不過這一次,對方又不在礬樓。認出這位是上次高太尉帶來的皇家貴胄,媽媽李蘊連忙出來,拼命道歉。周喆倒是頗有氣度的,揮揮手錶示並不在意,便叫了另一名花魁作伴。
周喆並不常來礬樓,但看李媽媽的姿態,他顯然身份絕高,樓中的一些丫鬟私下裡便議論起來。待到不久之後,周喆出來時,卻無意間聽到了兩名丫鬟的對話:“那說起來,師師姑娘今天是去哪裡了啊?”
“聽說是去找寧毅寧公子了,你也知道,他們兒時便是朋友嘛……關係挺親熱的。”
周喆皺了皺眉,隨後便對著身邊的大內總管杜成喜笑了起來:“杜成喜啊,這個寧毅寧立恆哪,可不簡單哦。”
杜成喜皺眉道:“小的知道,皇……老爺方才吟的那句詩,是他作的。”
“哎,不是這事。”周喆笑著,“我上次來啊,這位師師姑娘便是去替什麼竹記做表演去了,這竹記就是他家開的。也就是說,這位寧公子,兩次搶走了朕看上的女子,難道還不厲害?哈哈……”
他這樣說著,聲音卻不高,走出一步,回頭看看杜成喜的表情,才陡然皺起眉頭來:“你啊,不要露出這種樣子!不要因為這種事找人的麻煩!才子佳人,風流佳話,自古皆然,我只是閒暇時出來尋點樂子,他又不知道,這能算得了什麼事!跟你說,這寧立恆乃是右相手下得力的人,是個人才!這也是我跟他的緣分哪……好了,忘了這事,你當……朕是昏君麼?”
再度壓低聲音說了最後那句,他轉身露出了笑容,回去陪佳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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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記,搖曳著燈火的大房間,二十餘人聚集其中,看著正前方黑板上的一張大地圖,寧毅還在上面一面說一面圈圈點點,這邊的掌櫃,低聲跟寧毅說了一句話,卻是:“師師姑娘要走了。”
“嗯?”寧毅眨了眨眼睛,隨後看看眾人,“有點事,先出去一下,待會回來我們繼續說,不二,怠慢了。”房間的末端,今天才回京的聞人不二其實也在聽他說事情,此時笑著向他拱了拱手。
寧毅與那掌櫃追出去:“還沒有走遠吧?”
“方才說,應該還沒走遠。”
“真是……正好有事要拜託她,乾脆叫她一起進來聽算了……”
寧毅低聲說著,快步走出去,快到竹記的側門時,才趕上師師與她的丫鬟:“李師師,等等,這麼快就走,我正好找你有事……”
師師那邊露出一個為難而又迷人的笑容:“今日只是路過這裡,順道過來看看,立恆你有事先去忙,我這邊也得快點趕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