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師說道:“為何還留著?”
卓如歲的劍道天賦不在趙柳之下,做了幾百年青山掌門,更是有整個朝天大陸奉養,他的境界必然早就已經攀致劍道巔峰,根本不需要這樣一把劍。
“劍隨人起,這是您在劍典裡留給我們的道理。”
卓如歲說道:“有件事情您肯定不是很清楚,趙臘月一開始就安排我來盯著您或者別的師長,除了因為我容易取信於你們,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比他們都更會殺人。”
趙臘月是不憚於殺人,柳十歲是敢於殺人,但要說到真正會殺人……還得是他。
祖師轉動輪椅,望向他說道:“可惜了,我現在不能完全算作人。”
聽到這句話,想著這一年多時間的相處,卓如歲神情微變。
海浪緩緩拍打著沙灘,又漲了一些,淹沒了輪椅的下沿。
他與祖師之前彷彿多出了一條河。
吞舟劍緩慢地從他身前離開,向著祖師飛去,劍身微微顫動。
飛劍看似緩慢,實則迅疾如雷,之所以畫面如此,那是因為這條河忽然變得浩蕩無垠起來。
海風徐來,至了河邊,去了對岸,落在了卓如歲的身上。
他的衣衫上出現了數道裂口。
黑髮落了數莖。
尾指無聲而斷。
膝上也出現了深刻見骨的劍洞。
血從那些傷口裡湧了出來,遇著空氣便開始燃燒,變成淡金色的火苗。
他舉起雙手,用兩根食指掩住眉毛,望向身體下方湧來的火焰,眼裡沒有任何吃驚與痛苦,只是好奇。
之所以要用手指掩住眉毛,自然不是因為燃眉之急那句舊話,所以怕眉毛點燃了。
是因為與童顏相比,他的這對劍眉乃是驕傲,自然要護得周全。
沒有吃驚與痛苦,是因為他清楚祖師的劍道境界肯定遠在自己之上,只是有些好奇對方用的究竟是什麼劍。
從海上來的微風、拍打著沙灘、像是條橫河的海水、那些泛著銀色的沙粒,都是劍。
這當然就是青山劍道的巔峰——萬物一劍,卻與卓如歲瞭解的萬物一劍有些不同。
他很快便想了起來,這是很多年前曾經在大原城看到的萬物一劍。
……
……
卓如歲看著自己身體裡淌出的野火,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吞舟劍還在河面上緩慢而倔強地向前飛行。
他看都沒有看一眼自己的劍,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