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三取出骨笛橫於唇間,開始吹奏曲子。
不是冥河搖籃曲,不是黃梅調,不是世間任何一首名曲,只是平鋪直敘,自然至極,彷彿流水回覆,生生不息。
隨著曲聲悠揚而起,鼎裡的爐火變得更加旺盛,裡面的烈陽幡碎片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變成灰燼。
陰三橫笛走進陣裡,來到那株荷花前,繼續奏著曲子。
荷花不在盆裡,也不在水裡,而是生於空中,隨笛聲輕輕顫動。
這不是舞蹈,而是被雨水輕擾。
荷葉表面生出數顆晶瑩剔透的露珠,隨著葉子的顫動而輕輕滾動著,似乎隨時可能跌落,卻永遠會回到葉子的中間。
隨著露珠的滾動,一道極為清新的氣息生出,落在了陰三的身上,把那些腐朽的、陳舊的味道漸漸洗去。
這聽著很美好,實際上卻是極為痛苦的過程。
因為隨著腐氣一道被洗掉的,還有他的肉體。
那些突出身體表面的枝丫,那些色澤黯淡的皮肉,就這樣與他的身體不停分開,然後落下,變成腳下的一灘灘肉泥。
沒用多長時間,他的身體便已經千瘡百孔,就像是受到凌遲之刑的罪犯,臉上也出現了數個恐怖的空洞,露出了白色的牙齒,看著極其恐怖。
再過了會兒,就連那些牙齒都開始剝落,嘴唇也耷拉了下來,可不知為何笛聲卻還是那樣的悠揚。
承受著世間最極致的痛苦,即便他是陰三,眼裡也漸漸有了痛楚的神色。
啪啪啪啪,腐肉與爛骨不停地落下,然後他的腳也開始爛了,露出根根白骨。
陰鳳再也受不了了,說道:“真人,用一滴真露吧!”
笛聲不能斷絕,陰三不能說話。
他用微笑表示還沒有到時候。
平時清新而可親的笑容,此時在爛掉的臉上看著是那樣的悽慘。
陰鳳難過至極,顫聲說道:“那您要不要閉著眼睛先睡會兒?”
笛聲微揚,表示同意。
“你說井九願意一個人冒險前來,是因為西海的事情讓他有些倦了,那你呢?”
玄陰老祖忽然說道:“你留下那些線索讓他過來,是不是也有些倦了?所以想死?”
笛聲忽然變得更加平靜,或者說淡然,就像是荷葉承著的那些清水。
守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