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以前的慣常做法,這種時候一般不會說話,最多就是嗯一聲,但這些年他算是看明白了,不是誰都能像柳十歲、趙臘月、顧清這樣,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準確明白自己的意思,比如元曲這方面就還有所欠缺,與其再作解釋,還不如一開始就說明白。
書房裡的陳設自然還與以前一樣,井九下意識裡想取出竹椅躺上去,卻摸了空,才想起來竹椅已經留給了雪姬,只好走到書桌前坐下,姿式有些生硬。
顧清燒了一壺茶,分杯端到他的身前。
井九不好茶,但喝了這些年也算略懂茶的好壞,看著清澈而不薄的茶湯,心想確實要比梨哥兒的那個小姑娘強多了。
窗外響起腳步聲,井商得到通知匆匆從太常寺趕了回來,走進書房,有些拘謹地與井九問了聲好。
雪原局勢緩解,梅會恢復舉行,前些天已經結束了琴戰,今天是棋戰,整個朝歌城都在為這件事情服務。
井商是太常寺的閒職,自然不像清天司官員那般忙碌,但還是得在衙門裡待著。
井九看著他鬢角的花白,忽然說道:“當年不該繞彎讓你透過梅會棋戰贏錢,直接給你箱金葉子多簡單。”
井商微怔,心想為何會忽然說到那麼久之前的事情?
井九說道:“梨哥兒的婚事,你有什麼想法?”
井商更加吃驚,心想您居然還會關心這種小事?想了想說道:“您……你有什麼意見?”
“如果你們不反對,梨哥兒自己想娶,那自然就要娶進門來。”
井九說道:“這件事情顧清處理,你們聽他安排。”
井商望向顧清,眼神裡滿是無奈,心想井九不知道這件事情背後隱藏著的麻煩,你得說啊。
顧清笑了笑,把他請出了書房,來到後花園安靜的角落裡,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準備個時間去宰相府提親。”
井商震驚地完全說不出話來,心想這是怎麼個意思。顧清沒有解釋,繼續說道:“聽說詹國公世子準備八日後去提親,那我們只能更早或者當天一起去,你覺得哪天更合適?”
“您既然知道宰相府準備與詹國公府聯姻,那為何還要我們去提親?”
井商苦笑說道:“據我所知,那位小姐被送去淨覺寺禁足,等著出嫁,宰相府的態度已經很明確。”
顧清說道:“任何事情總是要爭取一下的。”
井商嘆了口氣,說道:“詹國公有中州派背景,這些年與景辛皇子府走得極近,我只是個太常寺的閒官,怎麼與人爭?”
顧清微笑說道:“你身後有鹿國公,有陛下,還有青山,想與誰爭都有資格。”
回到書房裡,顧清把井商的態度與擔心說了一下,發現井九在照鏡子,根本沒有在意這些事情,不由欲言又止。
師父與皇宮裡的關係很隱秘,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實情,但總是瞞不過天下人的眼睛。如果這次強行插手梨哥兒與宰相府小姐的婚事,必然會被中州派那邊認為是神皇陛下的態度以及青山的挑釁,只怕又會生出很多事端。
井九放下手裡的青銅鏡,說道:“這門親事如果都成不了,景堯還怎麼當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