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看著腳下那些青色的麥子,有些不懂已經到了盛夏,為何還沒有變顏色。
他小時候在書裡讀過很多與稻花、豐年相關的詩詞歌賦,五穀相關的常識則是完全一點沒有。
阿大不明白他的話,說道:“打爛就打爛唄,不然留給自己最討厭的兒媳婦?”
井九伸手摘了一根麥草在眼前端詳著,說道:“她覺得自己是德家的人,懸鈴宗是德家的,爛了怎麼會不心疼?”
“老太君擔心瑟瑟嫁人後會像自己一樣,所以才不想把懸鈴宗給她?真是愚蠢啊。”
阿大趴在井九頭頂,伸出右爪拔弄了一下他手裡的麥草,心想到最後任何事物都是死神的。
夏花會變成秋葉,青苗會變成腐草,娘要嫁人,天要下雨,何必操心那麼多呢?
但既然懸鈴宗註定會變成別人家的,老太君為何不乾脆打爛了事?
井九說道:“她應該想到了,瑟瑟與何霑結為道侶是最好的事情。”
阿大不懂這有什麼好。
井九說道:“和尚的私生子很多。”
阿大喵了一聲,心想那是特別多。
井九說道:“你見過有幾個和尚的私生子會隨父姓?”
阿大又喵了一聲,心想和尚他麼的就沒有姓,這怎麼隨?
“所以瑟瑟與何霑的兒子,將來大機率還會姓德。”
井九說道:“她想明白了這個道理,那還爭什麼呢?”
阿大心想陳氏改嫁後,再給瑟瑟生七八九十個弟弟怎麼辦?
井九說道:“瑟瑟認識我們,這次我們已經證明,青山會保證瑟瑟做宗主,景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晨光漸漸出現在原野遠方。
宇宙鋒向上飛起,來到雲層上方,速度依然不怎麼快,感覺更像是普通人散步一般。
兩日後,井九來到一座城鎮裡,去了一家醫館,確認了懸鈴宗最後的訊息。
陳氏重新奪回大權,老太君因為身體不適,在摘星樓裡靜養。
想來她應該不會再有離開小樓的一天,雖然現在還沒有死,但也算就是死了。
阿大望向井九,試圖在他臉上看到一些感慨、追憶的情緒,卻發現什麼都看不到,忍不住用神識問道:“你就沒啥想法?”
井九說道:“死是最不好的,次不好的就是老。”
阿大想著那位滿臉皺紋、身體佝僂的老太君,沉默片刻後輕輕地喵了一聲。
是啊,誰都不想死,也不想老,可是連我都老了,這些可憐的人類又怎麼逃得掉呢?
它看著水面上自己的臉,覺得有些心酸,心想居然連鬍子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