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喜歡說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這種話,從這件事看來,確實有幾分道理,若非他記著答應過青兒的事,想要拿到青天鑑,那便可能不會受傷,可他如果不受傷,又哪裡需要青天鑑呢?
所謂因果,原來今次是這般模樣。
看著井九的右手在銅鏡表面不停滑動磨擦,青兒擔心道:“能磨得動嗎?你不如用有花紋的背面試試。”
要說誰對青天鑑最熟悉,當然是她這位鑑靈。
鏡面確實很滑,磨劍的進度很慢,但井九不著急。
他已經確認青天鑑就是自己尋找了一年多時間的磨劍石。
銅鏡本來就是最好的研磨材料,光滑的程度越高,越是細膩,越能抵近完美的程度。
他說道:“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雖然把鐵杵磨成針比較容易,磨劍比較難,但也能做到。”
青兒心想這我就不懂了,轉而問道:“前天我問你怎麼才能變成真正的人,你讓我自己想,我想了兩天才想明白,如果我能想明白,我來問你做什麼?”
井九看著銅鏡,把右手調整了一下角度,說道:“答案很簡單,只要你認為自己是人,那就是人。”
青兒覺得很莫名其妙,說道:“這和自欺欺人有什麼區別?”
井九沒有抬頭,說道:“欺什麼?”
青兒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
“真正重要的問題是,你為什麼要成為人,為何不能是山河湖海、花樹草獸?”
井九從雪湖裡撈起一些水,灑在青天鑑上,繼續無聲地磨著。
青兒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他們都是人,你也是人,童顏也是人,小早兒也是人,我也要是人。”
井九知道她已經想通了,不再需要自己的幫助,沒有再說什麼。
琴聲從雪橋那邊傳來,寒冬的夜晚,多了幾分暖意。
十年前,李公子夜夜來此對馬彈琴,那馬如今還在青山吃草。
今夜聽琴的變成了青天鑑,是不是意味著這面銅鏡也要去青山?
想著這種可能,井九有些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