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餘連走進會議室的時候,科爾女士被氣得坐在椅子上順氣,感覺隨時都有可能厥過去。金先生則滿臉陰晴不定,咬牙切齒,但一雙小眼睛中卻又滿是無可奈何。
這兩位按理城府應該還是有的,但如此失態,大概是因為工人代表的話實在是太顛覆他們的世界觀了吧。
布斯卡卻還在侃侃而談:“嗨,救活紅楓廠的是我們!不是你們這些撈快錢的奸商,聽明白了嗎?嗨!我們工人的努力,才讓你們又看到了掙錢的機會。嗨,金先生,你們老闆,就是我們養活的。我們才是你們的衣食父母!對自己的父母,應該尊重一些!嗨,給你們的才是你們的。不給的,你們不能搶!”
這傢伙語速快得就像是在唱rap,而且非常有節奏感。當然,考慮到這傢伙也是個黑人,應該算是種族天賦了。
“你,你,我,我……”
“你們來,我們就趕。你們不走,我們就開啟,就這麼簡單。”巴巴魯面無表情,語氣平靜地做完了這個補充。
“當然,如果你們真的把軍隊請來了……”斯托克拉長了聲音。
“那就罷工咯,反正損失最慘重的可不是我們。紅楓廠能活一次,就能活兩次。”布斯卡樂呵呵滿臉傻笑,但那一張黑漆漆的臉上,卻硬生生地露出兩排大白牙,看得對面的公司代表們又是一哆嗦。
看到餘連進來,金先生頓時眼前一亮,雙目綻放出的光彩彷彿給他這張抹了粉的圓臉都增添了幾分聖光,宛若看到了從天而降的救世主一樣:“啊!餘連上尉!您可算是來了。”
實際上,餘連早就來了,卻一直躲在會議室外面聽完了這一切。之所以如此,就是想要看看,如果沒有了自己,巴巴魯他們將會如何面對這些名義上的老闆們。
結果讓他非常欣慰。不枉自己這幾個月的灌輸,巴巴魯和他的小夥伴們,對自己的階級屬性認識得很充分,早就明白自己和資本方真正的分歧所在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還終於明瞭了勞動者們真正應該選擇的鬥爭方式。
無論是耍嘴皮子還是走上層路線亦或是謀求法律解決,工人們是不可能鬥得過有錢有勢的資本家。可是,一旦他們拿出了打破瓶瓶罐罐付諸於武力,也要保護自己勞動成果的決心,慫得就得是資本家了。
這個道理,餘連只是對巴巴魯隱約地講過,卻並沒有講那麼透徹,沒想到這傢伙卻直接無師自通了。這個十里八鄉最俊的魯米納後生,確實是個天生的工人領袖!
這時候,金先生又道:“上尉,鄙公司給您發的郵件,一直沒有得到您的答覆,卻不知道您收到了嗎?”
餘連當然收到了,早一個月前就收到了。在郵件中,興盛公司提出讓餘連擔任改組後的紅楓廠的特別顧問,每年都有一筆相當不錯的“顧問費”。
當然,以上的一切都是桌下交易。興盛公司的職員名單中不可能餘連的名字,“顧問費”也都會打在一張不記名的賬戶上,財務上走的是耗材和公關經費。
這種玩法實在是太正常了,不僅僅是共同體,全宇宙得企業都是這麼操作的。
不過,這傢伙當著巴巴魯和大家的面提出來是要怎樣?分化拉攏?調撥離間?未免也太low了吧?
這是不是可以說明,他開始失態了?
想到這裡,餘連便笑道:“我只是來傳達一下軍方的態度的……魯米納地面好不容易才恢復了平靜,所以請在場諸君務必要保持克制。如果魯納星系,乃至遠岸星區來自不易的和平環境再次被破壞,我們必然追究到底!”
金先生張開了一下嘴,啞口無言。
科爾女士則瞥了餘連,卻把頭垂了下去,將不滿的眼神藏著了。
她很想說,你這個偏架拉得天明顯了,我要到地球去告你當然了。只不過,這樣的話卻只敢藏在心裡,說當然是說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