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脖子,然後從公文包取出一盒煙,拆開來,把玩著一支菸卷,說道,“塵歸塵,土歸土,我這人大度,從不和死人計較。”
荒木播磨指著好友,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可真是大度啊。”
……
“不過,我對汪康年說的程千帆可能是紅黨,倒是產生了一點興趣。”程千帆點燃了菸捲,抽了一口,說道。
“你不是說認為汪康年在胡亂攀誣嗎?”荒木播磨問道。
“他攀誣的是被我弄死的程千帆,與我宮崎何干?”程千帆狡黠一笑,“我是的對汪康年提及的那起昭和十一年發生在霞飛路的抓捕紅黨案件感興趣。”
他對荒木播磨說道,“對於此事,我現在有兩個猜測。”
“說來聽聽。”荒木播磨說道。
“其一,他甚至寧願承認自己依然心懷重慶,卻堅持不承認自己是紅黨‘陳州’,我們假定汪康年沒有撒謊。”程千帆說道,“那麼,倘若當時程千帆在案發現場出現過,這確實是有查勘的必要。”
他對荒木播磨說道,“倘若真如汪康年所說的,程千帆確實是紅黨,那這就有意思了。”
程千帆笑道,“我當年弄死了程千帆,本以為只是普通身份的巡捕房巡官,竟然是紅黨,有意思,有意思。”
“第二種情況呢?”荒木播磨問道。
“第一種情況,我個人依然傾向於可能性不大。”程千帆侃侃而談,“那麼,第二種情況,身為紅黨特科王牌特工‘陳州’的汪康年,卻特別點出此事,以此來構陷我這個‘程千帆’,這雖然是因為程千帆當時確實是出現在了抓捕現場。”
他遞了一支菸卷給荒木播磨,“但是,荒木君,撇開程千帆當時確實是出現在了抓捕現場這個事實,你覺得汪康年為何重點提及此事?要知道,即便是以紅黨特工的身份隱藏在國黨黨務調查處,這些年汪康年經手抓捕的所謂的‘紅黨’可是不少的。”
“我有點明白了。”荒木播磨思忖說道,“你的意思是,幾年前在霞飛路抓捕這個紅黨這件事,對於汪康年來說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說是他的一種執念。”
“執念?”程千帆思索著,點點頭,露出讚賞之色,“不愧是荒木君,‘執念’這個詞很貼切。”
他搓了搓手,沉思,說道,“‘執念’?為何是執念?”
“有沒有一種可能。”程千帆看著荒木播磨,“我想到了一種可能,荒木君幫我分析分析。”
“你說。”
……
“汪康年堅持不承認自己是紅黨‘陳州’,他的理由是,經他之手殺死了一些紅黨。”程千帆說道,“我們當時對此有過討論,認為有可能是紅黨內部選派了類似死士的人員,主動赴死為汪康年在國黨內部潛伏作掩護……”
“是的,還有一種情況是,這些被汪康年抓捕、處決的紅黨,實際上是紅黨內部的意志不堅定分子,甚至是紅黨內的叛逃者,紅黨透過汪康年之手解決掉隱患,同時也可為汪康年送上功勞。”荒木播磨點點頭,說道。
“所以,方才荒木君說了‘執念’,這給了我啟發。”程千帆正色說道,“我們先假定第二種可能性存在,那麼,汪康年實際上是用黨務調查處的手幫紅黨內部解決隱患,實際上並無紅黨真正死在他手中,反而……”
“反而是汪康年提及的昭和十一年在霞飛路的那次抓捕,那個被他的手下擊斃的老廖,此人應該是真正的紅黨,甚至可能是紅黨的重要人物。”荒木播磨接過話,說道,“而正因為此,汪康年心中始終十分內疚。”
“對對對,荒木君。”程千帆點點頭,“我正是想到了這一點,而且,我們進一步推測,還有一種極端情況。”
“什麼極端情況?”荒木播磨立刻問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老廖正是‘陳州’的下線,或者是與‘陳州’有非常親密的聯絡,這樣一個特殊的紅黨死在了汪康年的手中,所以他才會如此執念,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久久無法釋懷?”程千帆正色說道。
……
荒木播磨聞言,他的表情也是愈發嚴肅起來。
他站起來,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