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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茹坐在小汽車裡,她隨手掀開車簾,看那車窗外的人和景。
法租界車水馬龍,可見那衣著光鮮之人,也有那衣衫襤褸的窮苦人。
日本人佔領了華界。
大批市民湧入了法租界避難,這反而造就了法租界的畸形繁榮。
周茹苦笑一聲,她自己現在坐在小汽車裡,看那窗外的人,感慨生民艱難,豈不也是一種矯情?
卻是不知道那些在烈日下為了一口飯食奔波的窮苦人,抬起頭來看到這輛氣派的小汽車的時候會作想些什麼?
汽車從一個賣力奔跑拉車的黃包車身邊掠過。
周茹看到乘客似乎是責罵了車伕。
車伕回過頭,露出討好的笑容。
李浩一個加速,車子超過了黃包車。
周茹卻是皺起了眉頭。
拉車的黃包車伕,她看著有些眼熟。
此人長得有些像是她在‘文友社’工作的時候見過的一個小開。
確切的說是一個曾經的小開。
此人姓辛名翔殷,家中此前頗為富貴,父母去世後,辛翔殷被三光碼子勾引,染上了煙癮,很快便敗光了所有家財。
這人以前還是小開的時候,曾經出入過‘文友社’,和其他那些無病呻吟的社員大談生民艱難,鼓吹和平,呼籲中日友好。
多時不見,此人竟成為了一名黃包車伕?
周茹搖搖頭。
這確實是令她頗為驚訝的。
不過,略一思索,倒也有些感慨世事無常,當年的小開,現在成為一名在烈陽下奔跑拉客,為了兩口飯食賣力氣的苦力車伕,實在是令人唏噓……
唏噓個大頭鬼啊。
周茹拍了拍自己的嘴唇,似是要將那還未發散出去的感慨和唏噓拍回去。
她的眉毛擰起來。
這不對。
以她對這個辛小開的瞭解,此人是斷然不可能為了兩口吃食去當黃包車伕的。
此人家道破落後,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三光碼子’,便學著此前自己被坑害的經歷,去坑害其他人,很是有一些公子小姐被他勾連的染上了煙癮。
辛翔殷這種人,不可能去做黃包車伕的。
或者說——周茹想到了最重要的一點。
黃包車伕工作繁重,很多身強體壯的黃包車伕都受不了,很少有黃包車伕能活過五十歲的,很多人都是活生生的累死、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