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鋪地名的由來,說法不一。
有的說是十六家有名鋪子。
有的說是從大碼頭到寶帶門外沿江分成了十六個地段,每一段稱為一鋪,十六鋪正好是第十六鋪。
趙義喜好研究地理風情,他時常想,若不是日寇入侵,自己順利大學畢業,攢錢買一個相機,帶著妻子一起造訪各地,用照片和文字記錄,那將是極美的。
在杭州雄鎮樓受訓的時候,他曾經將自己的這個夢想和同舍的好友說了,舍友說他太過理想化:
不用去太遠,離開大城市幾十裡,水匪、山大王便會教他做人。
趙義有些恍忽,他想起了舍友。
他順利從雄鎮樓畢業了,這位舍友沒有能夠畢業。
當年雄鎮樓查緝紅黨內奸,雄鎮樓的一名醫生被查出來是紅黨,隨後特務處內部深挖出多名紅黨,他的舍友便被查出來是紅黨派遣打入特務處內部的奸細,嚴刑拷打後冥頑不靈,據說最後被處決了。
黃包車伕賣力的奔跑,汗水順著黝黑的肩膀滴落,五月初的上海,還不算熱,不過有的黃包車伕已經是穿著背心拉車了。
十六鋪的商業繁榮昌盛。
租界未開闢之前,十六鋪以北是一大片農田,而城廂內外,人從眾也,此為上海之精華。
十六鋪水陸方便,沿海南北沙船,長江及內地船隻魚貫而來,當年鐵路未通,陸運載貨量有限的情況下,貨物自然沿河而運,由此,十六鋪便憑藉地利擁有了百年不衰的好運道。
“趙先生,下班了?”
“下班了!仇先生今天沒上班?”
“可不是!怎麼你倒忘了?我那東家家裡有事,這生意是,欸……”
仇先生嘆口氣說道,他下意識的扭了扭脖子,然後就看到了隔壁鄰居家的傻大個,臉上的喜色便澹了些。
傻大個是幹保鏢行當的,現在據說是搭上了法租界的程海濤探長的路子,現在在青幫的一個賭檔當看場子的打手,整天界向鄰里炫耀他的那把毛瑟手槍。
看了仇先生一眼,‘傻大個’假作要摸向腰間的毛瑟手槍,嚇得仇先生連忙低頭,他便得意洋洋的笑了。
然後看了趙義一眼,臉上又露出一絲笑容,“趙記者吃了沒?”
據說趙記者是端日本人的飯碗的,現在大上海乃至是大半個中國都是日本人的天下,趙記者能吃上日本人的飯,這種人自然是令人羨慕的。
“這就回家呢。”趙義笑著說道,“阿倫今天沒去檔口?”
‘傻大個’姓封名倫。
“夜裡累著了,大哥照顧我,讓回家休息。”封倫說道。
趙義點點頭,別了兩個鄰居朝家裡趕去。
封倫又朝著仇先生瞪了一眼,然後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腰間,回了自家。
仇先生看了趙義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鄰居緊閉的房門,他關了自家房門後,這才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憤憤地罵道,“一個是漢奸,一個是狗腿子,神氣個屁!”
“當家的,小聲點,小心被聽到。”家裡婆聽到了,嚇得不輕,趕緊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