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選擇這裡和程千帆會面,自然是早有準備的。
如果酒店出事了,這就是預警。
……
離開酒樓的程千帆沒有叫黃包車,他撐著雨傘,在熙熙攘攘的街道漫步。
雨水落在黑色的雨傘上,滴滴答答,仿若時鐘在走字的聲音。
宋甫國提及了父母,在母親生日這樣的特殊日子裡,這讓這個年輕人的內心再度被悲傷所籠罩,久遠的記憶在心底氾濫,最後都化為對父母的深深思念。
程文藻和蘇稚芙犧牲的時候,還是國紅合作時期。
兩人以梅溪小學教員的公開身份工作,直至他們犧牲,也是以國黨黨員的身份犧牲,沒有暴露紅黨秘密黨員的身份。
父母犧牲後,‘農夫’同志受‘翔舞’同志的囑託,將當時年僅十一歲的他暫時託付給‘聖彼得教會’養育院。
‘農夫’同志離滬後,暗中照顧他的‘竹林’同志派人將他送回江山老家的祖父身邊呆了一段時間。
父母的音容笑貌,竹林同志、羅惠君阿姨,老廖等等,這些人的身影就像是放電影一般,在他的腦海中片片閃過。
起風了。
程千帆整理了脖子上的圍巾,讓自己暖和一些。
步伐加快,他從來沒有像是此時這般渴望回到家中,儘管房子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那也是他的家,有他最快樂的童年。
……
程千帆回到延德里的家中,他煮了一鍋春筍面,這是每次母親過生的時候,父親必親手煮的面。
圓桌上擺好三碗麵,三副碗筷。
他又從廚房取來一盤糟毛豆。
這是程文藻最喜歡的下酒菜。
倒了一杯酒。
程文藻不貪杯,淺酌即可。
取來一疊蝦子辣醬。
這是蘇稚芙吃麵時候最喜歡放的,他用小勺挖了滿滿一勺放在碗口印著荷花的那碗麵中。
小心翼翼的從父母的兩碗麵中夾過兩個荷包蛋,嘴巴里嘟囔了一句‘謝謝爸媽’。
咬了兩口荷包蛋,程千帆抬起頭,露出笑容,“媽,我忘了說了,生日快樂。”
“爸,等我長大了,陪你喝酒。”
一切仿如十年前……他記憶中的全家最後一次給母親過生兒。
程千帆大口大口的吃著面,淚水再也止不住,滴落在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