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龍門客棧,相熟計程車子們紛紛圍在一起吃飯,但個個人神色默然,絕口不提初場時的表現——不管題目文章做得如何,都是過去式,在還有兩場考試的情況下,討論那些,反會使得心情糟糕,破壞後面考試節奏。
一天的休息時間忽忽而過,鄉試第二場開考。
第二場考五經題一道,詔、判、表、誥各一道,字數全部要求五百字以上。總共考題五道,比第一場少了三道,可由於內容形式上的嚴苛要求,難度卻更大了。
比起初場,這一場評分比重也大上一籌。
換句話說,如果第一場在某些題目上做偏了,得分不高,但只要在後面兩場發揮出色,就能扭轉劣勢,從而在綜合總分上脫穎而出。
第二場的考試歷程,和初場大概一致,緊張、嚴肅、枯燥……對於所有的考生士子而言,仿若是一場煉獄般的考驗。
可憐天下讀書人,一考一分皆怨恨,不外如是。
第二場考完後,出到外面的眾士子精神明顯憔悴,不少人都瘦削了一圈下去——吃不好,睡不好,殫思極慮,焉能不瘦?
但每個人心裡都明白,還有一場最重要的考試等著自己,這個關鍵時刻,再苦再累也不能倒下。
就算死,也得死在考場上。
見著一張張緊抿嘴唇的堅毅面容,陳三郎謂然一嘆:這等考風,不僅僅這個時空有,在另一個貌似開放發達的時空,依然存在著,並且很可能一直延續下去,難以得到根本上的改變。
一場考試,一場前程,不可分離。
最後一場考試開場的時候,天空陰霾,又下起小雨。眾士子們打著傘,慨然奔赴試院。
在其中,出了一個插曲,一位考生發了高燒,堅持要進考場,但在接受檢查的時候倒地暈迷過去,被兵士抬走了。走出十來丈後,他竟奇跡般蘇醒過來,瘋狂地大喊大叫要考試……
眾人見到,心中惆然,不過對於一些浸淫考場多年計程車子來說,這等情況司空見慣,也就一嘆而過了。
鄉試第三場,考題又是一變,為五道時務策論,主要結合經義理論,對時事政務發表議論見解。
這是最難的一道坎,經義與時政結合,要結合得好是一難;立場見解符合要求,又是一難。隨大流,千篇一律,註定泯然眾人,無法中舉,可要是發表新鮮的見解,卻又得冒著不被認可的風險……
時辰到,考題公佈,正式開考。
陳三郎精神抖擻——休息當天,他可是開了小灶來著,特地花費重金購買一截老年分人參,切片含著。
不光他,別計程車子也是紛紛想方設法吸收營養,花費再多的錢在所不惜。只要最後能中舉,所有的投入都能翻倍收回。
“鑒古知今,論前朝之覆,得聖賢之理……”
看見第一道題目,陳三郎的記憶裡頓時浮現一篇名作《過秦論》。其中有句“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以此切入,可做論點。
這個論點,雖然中肯,但和當今主政的儒心派保守理念相比,就顯得有些激進,或有不被接納的風險。
陳三郎想了想,終於還是決定這麼寫。
科舉考試,事關功名,然而並不僅僅只為了功名。前面兩場,文章格式,循規蹈矩,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偏差,到了這能直抒己見的第三場,若還是人雲亦雲,沒有見地,那這試,考著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