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麥瑞娘說的話到底成真了。劉四姐的那點子事兒也不知道她爹孃在她說親的時候如何瞞下來的,總之沒讓夫家這邊知道。可週圍的鄰裡是看出來一些影兒了的,不然也不會有麥瑞娘給趙鶯鶯遞信。
麥瑞娘讓趙鶯鶯警醒一些,說是日後有人要嚼舌頭。果不其然, 成親不過三五日, 這件事便傳揚開了。只能說幸好的成親之後才露頭的, 娶個媳婦不容易,既然只是劉四姐心裡一個想頭,並沒有做下什麼醜事, 這邊雖然生氣, 卻也捨不得為此休妻。
也就因此這件事註定是鬧不大了——這件事裡的兩個人, 一個是劉四姐, 一個是崔本。崔本本就沒有意思, 再加上劉四姐是個女人, 世人的規矩對女人家向來更加苛刻,所以風口浪尖的必然是劉四姐。
可是這事兒吧是這樣, 劉四姐已經嫁人了, 這世上男女一點子醜聞就沒有一張紅蓋頭遮不掉的。更何況劉四姐的夫家都打落了牙齒往裡吞,不說話了,外人還能說什麼?最多也就是一些閑言碎語而已。
不過這樣的閑言碎語還是很讓人心煩的, 趙鶯鶯可不想出門的時候還有人問她這些事情, 徒增尷尬。於是就像是之前一樣, 以繡嫁妝的名義,閉門不出。在她看來, 等到有新的流言供所有人消遣的時候,大家自然會忘了這件事。
但就像之前早知道,今年秋天幾個月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大概是日子太好了,種種喜宴都在這個時候。各家都在過事,趙家幾乎在連篇吃酒,吃完這家吃那家的。別的也就罷了,趙鶯鶯不去就不去。偏偏這一回有一桌酒,她不去不行啊!
十月初二的正日子,崔本他爹過六十大壽,這可是一個再正經不過的壽辰,不只是整十數,還是一甲子,怎麼著也得大辦!何況崔父這一輩子生了這好幾個兒子,若是不辦,那豈不是說這麼多兒子裡沒有一個出頭的?說出去也是叫人笑話。
所以崔父這個六十大壽是不相伴也得辦了!
當然,辦六十大壽總歸是高興的事情。正好今年崔源也分家分出去了,只差把崔源的親事也說定下來,崔父一輩子掛念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這個節骨眼上,這個六十大壽不只是過生日,也是他自己對自己過去幾十年的一個交代。
這樣的壽辰自然要辦的體面非凡,大兒子崔仁本打算在大酒樓裡頭辦。按照他家和酒樓裡頭的關系,花的錢也不會太多,到時候並不會比自家來做來的奢侈。只不過崔父自己不同意,他覺得在酒樓裡辦,那就成了只吃一頓飯的事情了,親朋之間的交往太淡薄了。
老一輩人有些是這麼想,崔仁是個孝順的,自然不會在這些小時候違背崔父的意思,所以最終決定在家裡辦。而且怎麼辦他也有了想法,決心去請幾位師兄師弟幫襯一起做酒席。
到時候這桌酒席就是兒子和徒弟一起齊心協力做出來的了,考慮到崔父好幾個徒弟如今也出人頭地了,這樣的說法真是既有裡子又有面子。崔父自己舒心,外頭人看了恐怕也要誇贊。
趙家作為崔家世交人家,自然都是要過去的。按理說,這種結親之前,未婚夫的大喜事,趙鶯鶯應該避諱一些,就算是家裡人都去了,她也不應該去。只不過事情不是這樣的,誰讓崔家請他們家赴宴的名義不是請‘親家’,而是請的世交...趙吉和王氏忖度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一家人一起去。
趙吉沒有王氏的遲疑,只是笑著道:“我們又不是那等講究的高門大戶,他們在這上頭行差踏錯一步就會惹來好大的笑話。咱們就是有一點兒出閣又算什麼?平常交往的人家,成親之前不避諱的多了去了,難道只我家不行?”
成親之前男女不相見是避諱,可是這個避諱的時間有多長?這其中本就沒有一個準信兒,這種規矩向來只在人心。若是有心遵守的,從定親那一刻就不再相見了。若是無心遵守的,能做到成親前一個月不見面,那也就是了,外人誰為了這個嚼舌根?若真為這個說道,那滿天下誰人可以不被說?
於是等到十月初二,崔家老爺子辦六十大壽這一日。趙家有一個算一個,包括新進門的林氏,都坐著車去了崔家那邊吃酒。
崔父別的不多,一生就是兒子多、徒弟多,今日他做六十大壽,那聲勢必然是不同一般的。幾個兒子和徒弟跑進跑出,這就很不必去請那些旁支的親戚了,這真是別人家很難做到的。
甚至連幫忙的人都不必請,來幫崔仁做酒席的徒弟們大多也有了自己的班子,徒孫也就自然出來了。這些徒孫還沒有資格在師爺的六十大壽上掌勺,就是原本已經上灶了的,這時候也得老老實實打雜跑堂。
趙鶯鶯一家過來的時候正好被外頭迎客,而且眼睛夠尖的崔源看到了。立刻眼前一亮湊了上來:“是我趙三叔過來了!三叔三嬸可來的真早,剛才我爹還唸叨了,這下正說著了!三叔裡面走,三嬸也去喝茶。”
說完之後他又看著接著出來的趙家人,臉上笑眯眯的一起請進去。來
幫襯的崔父徒子徒孫見這位小師弟這樣看重,當是親近人家。問了一句,旁邊有知道內情的師兄弟便提點道:“不錯,那真是最親近的人家了。太平巷子趙家,原本就和師父他老人家是通家之好,去年又親上加親,給本哥兒定了趙家姐兒做老婆,如今雖還沒有過門,卻也不差什麼了。”
這一通解釋讓所有人恍然大悟,有個小徒孫還多看了趙家姐妹一眼。忍不住道:“哪一個是本哥兒未婚妻?嘖嘖,該是大一些的那個吧?本哥兒真是好福氣,這等標緻的姐兒就是大戶人家也不多見呢。”
這話才一說就被他師父瞪了一眼:“就渾說!你見過多少大戶人家的婦人,就說這等話了。說出去不在意的只當是個笑話,若真有較真的,你有幾條命足夠牽連?況且這是本哥兒嶽山人家,是隨便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