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灕江月緊緊追在晉王馬後望著馬匹上的背影不捨離去。
也許是感覺到了她灼熱的目光,也許是聽到了她淺淺的腳步聲,前面的少年停下了馬,轉臉望向身後不遠的她。
他的目光溫潤如海,晶瑩潤澤,他望著她有些許差異,既而展顏對她一笑,問道:“怎麼了小妹妹,有事嗎?”
他的聲音溫溫和和的,他的笑顏就像是最明媚的春光,差點就將她深溺其中。
她眷戀地望著那張笑顏,他姿容勝雪,溫潤的眼眸中帶著笑意,唇角微微上揚。
冬日的冷風下,他的笑卻像春風拂過她心頭。
她忍不住面上微紅,也對他綻放了一個笑靨。羞澀地搖搖頭,疾步跑開。
那是她第一次在中京城遇到晉王,那以後回到北燕的日子裡,每一次被公主殿下和那個人扔到荒島野林絕地求生,每一次被派去殺人或者運用狡詐的詭計行事,她總是無來由地想起那個春風拂面的笑顏。
這段往事被她深埋心底從未曾對人言說。
如今,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靠近他,越靠近這個人她就越是被他吸引。
她忍不住又盯著晉王的顏面瞧去,早已經見不到年少時的稚嫩,有的是男人的堅毅和不屈。
她忍不住微微前傾,靠近了他。還沒有貼近他便覺得他周身散發著暖意,她復又再向前挪動了幾分靠近他,忍不住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腰身。
她的臉貼近了他的肩膀,終於將頭擱在了他的肩頭,感受著他滾燙的溫度,喃喃低語道:“我還記得那個時候的你,你卻早已經不記得我了。那詩的我就像是長在幽谷深山陰暗潮溼地界的雜草,根都是爛的,可是那一年遇見你,我的人生漸漸地有了一縷陽光。”
她的聲音低低的幾乎是耳語一般,她抱著他腰身的手又收緊了幾分,她兀自低語著,呢喃著:“遇上你,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事情,雖然我一直不知道對你究竟是妒忌多一些還是羨慕多一些,可是我知道我內心深處其實是想靠近你的。”
這麼說著她不由得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烏黑的眼眸裡全是純真:“如果那一眼便是烙入心頭的印記,那麼,求你不要就此離開我,你要早點好起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而我,願意放棄我所有的妄念,幫助你。”
這些話看似是說給晉王聽的,其實是她說給自己的,這些話不過是她對自己立下的誓言,這樣她才能不再繼續在權力慾望和爭鬥殺伐中淪落,才能沐浴著春日的陽光。
漸漸地她睡著了,抱著晉王腰身的手卻依舊緊緊地不肯鬆開。
連日來的奔波和擔憂漸漸變成了睏意,而抱在懷中的溫度給了她巨大的安心,她終於可以放下心中的紛擾,終於可以安然地入睡了。
晉王昏昏沉沉的覺得整個人沉重的要命,偏偏眼皮卻抬不起來,他覺得自己的身軀一直在下墜,就像是依舊在冰雪裂谷裡下墜著,手中的赤龍劍和明珠都不見了,周遭漆黑一片,他下墜的去勢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他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渾身忽冷忽熱,像在冰山火海間來回地翻滾,一忽兒是冰冷刺骨的深淵冰窖,一忽兒是滾滾煙雲的地獄之火。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有什麼東西箍著他令他喘不過氣來,他想掙脫這緊箍,卻半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他嗓子裡火燒火燎地痛著,整個人都有些神志不清,眼皮沉重如山。
他不停地在心底對自己說:“醒過來,快點醒過來,還有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做。”
然而他又有些恍然,什麼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做呢?
他渾身痛極了,每一寸骨頭,每一塊肌肉,每一個毛孔都充斥著痛意,他能感覺到全身的力氣都在剝離,漸漸地離他遠去,他不記得為什麼會病成這樣,他只知道他真的是病了。
好似曾經他病倒時都會有人陪著他,照顧他,這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