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霞舉心裡燃著火，手腳卻是一片冰涼。
燃著火是因為她在戰鬥，在拼盡全力；手腳冰涼是因為她感受到燕門關廢墟殘留的資訊，這些資訊生出一幅幅圖畫，讓她情不自禁感覺到痛苦、絕望，還有迷茫。
她看到了“活著”的燕門關，巍峨的巨城，源源不絕的人流車流；她聽到了城頭肅穆的號角聲，子母鼓響徹天地的鼓聲，軍士們的喊殺聲，城內上百萬人的起居飲食發出的種種喧鬧聲。
她也看到了現在的猶如森羅地獄的燕門關，遠處還有黑煙縷縷，那些還沒清掃乾淨殘缺的屍體凝固著他們生命最後一刻。
如果僅僅是這些，張霞舉心頭還遠沒有這麼震撼，關鍵是燕門關人死後殘留的最後一絲念頭紛紛映照在張霞舉腦海裡。
“我的孩子啊！”
“將軍！”
“殺！”
“天啊，那是什麼？”
“父親！”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殺絕莽族！”
……
最牽掛的，最難捨的，最憤怒的，最恐怖的……人臨死前爆發出的一念彷彿鐫刻在死者身下的倒塌的樑柱、泥地、草木之上，再大的風也吹不散，而這些忽然就被張霞舉所接收。
怎麼會接收到這些？
一般情況下，張霞舉只能感受到人們的夢念，而現在有些不同，或許人臨死最後一念才是人一生中最大的夢？
一定是這樣。
人的一生會做很多夢，而臨時的那一剎那從心底生出的，就是他最大的夢。
即便大多數屍體被清走焚燒掉，但殘留的念頭卻清理不走，而張霞舉又修煉了大夢心法，就好像給了這些無所依託的念頭一個傾瀉的出口，化作縷縷肉眼無法看到的黑線向張霞舉湧來。
王鳴立刻覺察不對，眉心處有一種炸裂的痛感，緊接著他就看到無數黑線從地底升起湧向張霞舉。
雲眼不但能看得高看得遠，還能看到神光與鬼靈。
沒錯，那些黑線就是鬼靈變成，如果不是因為形成“困井”，在陽光下這些鬼靈只能蟄伏，但是有了“困井”它們一個個就動起來。
這是要對張霞舉不利啊，怎麼辦？急切間，王鳴沒有什麼好辦法，正準備祭起雷電驅趕這些鬼靈。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王鳴想驅趕但可能最後就變成誅殺。
鬼靈是燕門關軍民死後所化，怨氣沖天，王鳴一旦誅殺這些個因果就算他接盤了。
這時，張霞舉雙袖飛舞，王鳴眼見無數拳頭大小的夢芒飛出。奇蹟出現了，每一個夢芒容納數道黑線，一會功夫那些黑線都被夢芒吸納，漂浮在莽神膝蓋以下週圍。
鬼靈夢芒們一個個顫抖起來，因為它們“看到”了莽神，而莽神就是屠戮燕門關的元兇。
它們之所以一開始沒“看到”莽神，是因為莽神身上的神光以及煞氣太重，而它們力量太過弱小，因而它們會趨向相對弱小同樣能相互感知的張霞舉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