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提議與奎生所想不謀而合,他自然是舉雙手贊成。但他沒有急著表露心跡,而是略帶擔憂地看了冬至二人一眼:這兩個少年初出茅廬,恐怕會分外愛惜羽毛,對這種扭曲事實的事情分外厭惡,更不願成為他人加官進爵的踏腳石的。
於是奎生耐心地開解道:“世間之事本就是黑白不辨的,芸芸眾生更是愚昧無知。閣下若是隻想著孑然一身,光風霽月,最後反倒會一事無成!惡名也好,罵名也罷,計較太多,反而會成為一身累贅,壓得你喘不過氣來!”
冬至嗤笑一聲:“奎幫主莫要將我等當成迂腐的老夫子!我兄弟二人整個村子被屠殺殆盡,如今所想,便是如何儘快報仇,以慰眾位鄉親在天之靈!我等只求問心無愧,區區罵名又何妨?”
“此事完成之後,我等便會離開虞國,什麼通緝,什麼追殺,又與我等何干!反正也是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比起將要到來的無極劍宗的追殺,這點事情又算得了什麼!”
奎生臉上頓時現出喜色,說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人生在世,若想活的爽利,唯有‘通透’二字。雖然常說什麼‘謀大事者不拘小利,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卻不知,萬般自在皆由心!……”
寒月關是一道雄關,高逾百丈。當年是與定遠縣城一同建造的,經過數百年的風霜雨雪,仍是散發著莫名的威嚴。
當時兵兇戰危,定遠縣城作為前線的橋頭堡,自然是重中之重。但萬一定遠縣城被敵軍佔領,便需要一道可供依託的屏障,不致被敵手一路打到鎮南府去。所以才大興土木,勞師動眾,建了這麼一座雄關。
只是如今蒼狼嶺幾乎成了絕地,定遠縣城也沒了當初的價值,這座雄關自然而然的也荒廢了下來。尤其是當虞衝光被封為定遠侯,卻始終定居在鎮南府之後,駐守在此處的兵士便銳減到了十數人,冷清至極。平時路過的只有一些討生活的百姓以及稀稀落落的商隊,厚重的城門也是時常半開著。
不過近來發生了劉家村那等屠村之事,方長林生怕被人不知不覺打上門來,便讓守關之人將寒月關封死了起來!路過的商隊都要經過層層排查,貨物更是絲毫不敢放鬆半分,不查個底兒掉,誓不罷休,一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模樣!
不過也正是因此,滋生了許多看不見的黑暗,讓方長林引以為傲的堅固屏障,露出了致命的破綻!
雖然方長林臨時抽調了一隊兵馬,作為應急之用。但以冬至等人的身手,這些人連一盤菜都算不上,不出一頓飯的工夫,便可清理乾淨。
難點在於,如何讓這些守關之人,悄無聲息的死去,又無法點燃烽火臺!烽火一旦點燃,便意味著虞國受到了致命威脅,定南軍與定西軍均會一壓而上,便是連虞衝光都無法阻止。鋼鐵洪流之下,不知要死多少人!
一直未曾說話的劉雲譎,此時皺著眉頭,說道:“既然如此大費周折,倒不如算了!我與冬至二人直接殺上鎮南府,你等也不需要出手,一舉兩得!我們是來報仇的,不是來謀劃什麼爭權奪利之事,如此畏手畏腳,瞻前顧後,此事請恕在下無法苟同!”
此話一出,樊勇與奎生二人面面相覷,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若是劉雲譎不肯配合,到時候東窗事發,他們二人自然是有手段可以逃命,但那些普通族人可就成了替罪羔羊了!
冬至見此,趕忙勸解道:“虎子哥,報仇此事說來簡單,但絕不能憑藉頭腦一熱,便做出什麼不計後果之事!一旦無法乾淨利落的收尾,兩股邊軍合流之下,極有可能流血漂櫓,浮屍千里!此事因果太大,不得不慎啊!”
劉雲譎不聽冬至說話還好,此時冬至一席話雖然有些道理,但卻點燃了他心中鬱積的憤懣:“他們將我劉家村屠村之時,怎麼沒想到要出這般大的因果?我劉家村百條人命危難哭嚎之時,怎麼也不見他人搭救?到了此時此地,卻讓我顧忌黎民百姓,顧忌天下蒼生,天下蒼生何時顧及過我?這是何等的笑話?”
“此話何意?我怎麼覺著,虎子哥你這話意有所指啊?”冬至也被激出了血性,毫不客氣的問道。
“你比誰都清楚!冬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父母被人救走了?救走你父母的,是不是周苴?以他的本事,要想救下我劉家村之人,不過是舉手之勞,為何卻只救走你父母?他便那般眼睜睜的見死不救,我那劉家百餘口人對他來說,恐怕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外人罷了!”劉雲譎一股腦將心中的憤懣發洩了出來,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