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校尉莫要急著拒絕於我,”奎生打斷樊勇接下來的話,說道:“這件寶物十分特殊,完成‘那位’的條件,綽綽有餘,等閣下對此物稍加了解以後,便知奎某所言非虛。”
樊勇聽到能滿足‘那位’的條件,內心頓時火熱了起來,不過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思量許久,仍是覺得一團亂麻,問道:“奎幫主近些年號令武林,且初步打通了蒼狼嶺的交通要道,掌控一地命脈,威風八面,宗師一般的人物,為何想謀取‘緣塵令’?據我所知,持此令牌,雖說有機會進入緣塵宗,卻也只是區區一名外事弟子罷了,哪裡比得上奎幫主如今的地位?”
奎生有些羨慕的望著樊勇,緩緩說道:“樊校尉何必明知故問,你我二人年紀相仿,均已到了不惑之年,樊校尉一如當年,風華正茂;而奎某,卻是華髮浸染,皺紋叢生。”
奎生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一經‘入道’,便算是神仙一流的人物,比起我等凡俗之人,多出了數十年的時間。長生啊,多麼誘人的詞彙,古今多少風流人物,江湖豪傑,倒在了歲月面前,而樊校尉你,卻已經有了得望長生的資格。小孩子總渴望快快長大,可到了我等這般年紀,最懼怕的卻是老去,小時候的渴望有多強烈,如今的懼怕就有多深刻。”
樊勇也跟著嘆了一口氣,說道:“奎幫主到了如今這般年紀,恕樊某直言,就算是踏上‘修仙’一途,怕也難以改變什麼,更何況區區一枚‘緣塵令’!而且幫主久居高位,發號施令慣了,如今卻要去受人管制,日子久了,難免胸中塊壘。據樊某所知,年紀越小,修仙之路才能越加平順,年紀越大,修仙之路便越多坎坷。”
“當然,奎某從來不曾幻想過僅僅憑藉緣塵宗區區外事弟子的身份,便大道可期,這無異於痴人說夢!”奎生的眼神凌厲了起來,接著說道:“‘緣塵令’是一把鑰匙,只要能在‘那裡’活著出來,奎某便有把握‘入道’!雖說年紀越小,修仙越容易,可追求仙途,追求長生,從來都不只是年輕人才有的權利!”
樊勇盯著奎生,看出了他眼底裡隱藏的陰冷與瘋狂,想要勸解幾句,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半晌,才緩緩開口說道:“樊某痴長奎幫主年餘,若非十年前僥倖‘入道’,得了一個承諾,想必如今多半也會如你一般,用盡一切手段去搏一搏長生,奎幫主所言深得我心,追求仙道,從來都不是年輕人的權利!”說到這裡,樊勇的口氣也悄悄軟化些許,指著案几上的石頭說道:“若此物確如之前所言,能夠幫樊某得嘗所願,‘緣塵令’一事,樊某自會盡力。不過如何操作,還望奎幫主提點一二。”
奎生臉上的陰冷褪去,恢復了淡漠,緩緩說道:“虞國明面上的‘緣塵令’確實只有三塊,平日裡藏得極深,那是專門給皇族子弟的,不過若是有確切訊息,奎某不惜鋌而走險,殺人奪寶!除此之外,奎某聽說,緣塵宗有一長老,行事不拘一格,常年雲遊四方,偶有遇見一些身懷仙緣之人,也會發放‘緣塵令’,還望樊校尉多多留意此事。”
樊勇哈哈一笑,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哂笑道:“鋌而走險?樊某的定遠軍久疏戰陣,不值一提,可若是奎幫主將主意打到皇族身上,定西軍與定南軍可不是吃素的,不日便可揮兵南下。奎幫主辛苦打下的偌大基業,頃刻之間不復存在!”
奎生也跟著笑了起來,且笑的聲音越來越大,直到將眼淚都笑出來了,他隨意的在眼角抹了一下,反問道:“基業?自奎某家族一夕之間覆滅之後,我便明白,這世間沒有永恆的輝煌,也無長久的尊榮,這世間沒有黑白,無分對錯,而是強者為尊,弱肉強食!奎某的獨子二十年前便死了,如今只剩一把枯骨,這基業,要來何用?”
奎生平復了一下情緒,接著說道:“月餘之內,還望樊校尉能給奎某一個答覆。”說完便起身要走。
樊勇急忙站起身,揮手挽留道:“奎幫主莫急,喝杯茶水再走不遲,軍中無酒,便以茶代酒助助興,還望奎幫主莫要嫌我寒酸。你我二人認識也有三十年之久了,何不趁此機會敘敘舊?”
奎生猶豫片刻,又坐了下來,只是一言不發。
樊勇把玩著手中的石頭,斟酌片刻,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看奎幫主如此鄭重的模樣,想來此物不會有假,但恕樊某眼拙,並未看出如何出奇之處,不知奎幫主可有興趣稍加提點一番?”
“此物對突破瓶頸有些效果,”奎生淡淡說道,“其餘還有何等玄妙,還請樊校尉日後細細體會。”
“瓶頸!?”樊勇低聲唸叨了一句,臉上狂熱之色一閃而逝,“若真是如此,還真是了不得的寶物啊!奎幫主如此輕易將此物交予樊某,就不怕樊某食言而肥?”
奎生將這些看在眼裡,卻絲毫不動聲色,搖搖頭,說道:“這便是樊校尉與奎某不同的地方,樊校尉家大業大,需要顧慮的事情太多,而奎某孤身一人,身週一切都可捨去,來去自由,了無牽掛!”
樊勇怔了怔,忽然沒來由的問了一句:“奎幫主準備動手了?”
奎生絲毫不奇怪樊勇話中的試探意味,臉上獰色大放,恨恨的說道:“那條老狗活得太久了!”
“何時動手?”
“奎家忌日!”
“需要樊某做些什麼?”
“將訊息封住三日即可!”
“那提前祝你得嘗所願!”
大帳裡燈火通明,直到凌晨雞鳴,燈火才忽然熄滅,一道黑色人影,幾個縱躍,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