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死當長相思
時局對寧致遠不利,他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扳回幾成勝面,現在三軍對寧朝戈還有諸多不滿,若真等到他清洗三軍隻手遮天的時候,他就只能是案板上的肉了。
午後的書房外,蟬聲蟲鳴不絕於耳,就算被這聲音攪得心煩意亂寧致遠也一直沒有關上窗戶,出去狂風驟雨的天,這扇窗戶就從未關過,因為從這裡一眼看去,就能看到天,傍晚的天晚霞滿天,看來明日又是一個豔陽天。
今日他請來了一個貴客,這個以往雖身份特殊卻也從未被這麼重視過的貴客現在可是與寧朝戈抗衡的靶子之一,雖他絕對臣服於皇上,可他曾與他表露過心跡,他的性命,他已經壓在了這場賭博上,若是他死了,正好兩人一同下葬!
朱閣死後,皇上賜其厚葬,喪禮由東廠一手主辦,錦衣衛也由書如海暫時接手,雖實際的指揮權在杜先生手中,但錦衣衛作為皇上的口舌,皇上有什麼命令,他們怎會不聽從。
書如海近日來都很忙,忙得腳不沾地,朱閣的喪禮,緝拿沈客,尋找顏柳,還有那些不管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是與皇上有關只要是皇上交代他必然親力親為,他用自己的全部來回饋皇上的信任與器重,但他終究已經垂垂老矣。
就算書如海表現得再能幹,卻也總圓不過現狀,錦衣衛傾巢出動這麼多日卻除了連沈客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城中兇案頻發,不但顏柳失蹤,皇宮宮門禁衛被殺的案子也懸而未破,一大堆的事情同時砸了下來,就算是鐵人也得被砸垮,更別說是一直在強撐著的書如海了。
書如海趁著皇上休息的時間抽空前來赴約,路過杜依依靈堂的時候,他很平靜的走了過去,書房裡的人早已離去,只有寧致遠一人在等他。
現在的朝廷與三軍之間站在一個摩擦的點,誰輕舉妄動都可能導致一場不可挽回的動亂,書如海極力的在維持著兩個點的平衡,但他只是一個宦官最是讓將士瞧不起,皇上與三軍之間的矛盾日積月累,想要消除又談何容易?
所有人都在等著皇上的號令,今日睿王為因罪賜死的杜依依設靈堂迫使一些人站隊,但這對他來說還遠遠不夠,他主導了輿論,卻都只是空的。
他被自己的身份困在了兩難的境況裡,皇上是他的父皇,他不可能叛亂,但坐等就只是一個死,皇上現在對寧朝戈的信任,就是在破滅他的希望。
好在這希望總不是他一個人在期望著,很多人,很多人不甘於被寧朝戈掌控就這麼沉默下去的人已經走了出來,書如海看過這些摺子,知道這些人強硬的態度,而且今日,他收到了一封密報,在錦衣衛傾巢出動緝拿沈客的時候,這封密報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就從舒州送到了他的手上,可見緊急。
舒州已經有動靜了。鎮國將軍寧昌安未得軍令率兵來朝,顯然並不是來援助京城的人力空缺,只可能是因為沈客。
皇上最怕的就是這樣的事情,這幾日皇上太疲累了,書如海接到這封書信,也不知道怎麼就鬼使神差的自作主張的瞞了下來,皇上的身體很虛弱了,這幾日御醫開出的方子用藥量已經在加大了,他親眼看著皇上坐上皇位,可不想看著他這麼快就離開這個位置。
這樣的一時自作主張,在他看來並不是多麼嚴重的事情,因太子一事,寧昌安心中一直有怨氣,此次借沈客一事生事也並不是值得詫異的事情,要解決這麼一小股人還是容易的,朱閣死了,他又是皇上身邊最能幹的人了,這些事情,朱閣以前能解決好,他也能解決好。
將一個死人視作超越的目標多少有些無趣乏味,書如海心中細細計較盤算著,對自己也忍不住嗤笑了起來,人一老,果然就容易患得患失,他年輕的時候可從沒這樣過。
春風一度萬物生,星星之火可燎原,書如海沒想過,自己一時不忍心看著自己主子勞累,居然延誤了一個制服沈客的最佳時機。
書房裡,寧致遠讓下人上了茶關上了門,與書如海展開了一場談話,沒人會認為這個慈眉目善的老太監是一個真正善良的人,事實上很多人還記得他年輕時為了自己的地位做的那些殘忍事情與他這些年得到皇上信任後的所作所為,既然有慾望,既然他一直滿足行走在自己的慾望之中,那這世間就還有能夠誘惑他的東西,基於書如海對皇上的絕對信任,誘惑他的東西就少之又少了。
有一點,寧致遠看得很透徹,朱閣與書如海都是手腕強硬的老人,如何教導約束自己的手下對他們來說是最簡單的事情,但就是這最簡單的事情,兩人都沒有做過,東廠與錦衣衛的衝突與仇恨與其說來自兩方行事中的摩擦,倒不如說是來著這兩位掌權人的摩擦,如今朱閣死書如海執掌東廠錦衣衛,這是否就是書如海慾望的終點?
“書公公,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寧致遠舉起茶盞,書如海恭敬的雙手捧起了酒杯,一人輕啄,一人細飲。
“書公公事務繁忙,能抽身來與我一聚,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啊!”寧致遠親自給書如海添滿了酒水,書如海恭敬謝過。
“睿王殿下折煞老奴了,睿王殿下召見,老奴哪敢不來!”
“書公公近日可是辛苦了,我代父皇敬書公公一杯!”
書如海禮貌性的呷了一口,皺著白眉呲牙咧嘴砸了砸吧嘴。“睿王殿下請老奴來,可不是為了飲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