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你就放心的好生靜養,等你們大婚的那日,二哥還要喝你們的喜酒呢!”寧朝戈心中大定,索性就將話說得跟開了一些,反正這事已經是如此,他再扭扭捏捏,反而是顯得小氣。
“朝戈都已經這樣說了,你也就不要再想了,想得多了,對你的身體不好。”
寧致遠張了張嘴,望了一眼皇后與寧朝戈皇上,最終還是閉上了嘴,今日這一件事,就此,就算點上了頓號,但他也知道,這不可能是句點,他與寧朝戈皇后之間的仇恨,在今日是種下了!
在寧元宮又呆了半個小時,皇上才讓他坐著輦車出了宮,他這病只要得到抑制,就不會有別的症狀,等輦車到了府門前,寧致遠已經可以自己下地行走了。
“來人,關門!”寧致遠才進府們,常流就沉著臉讓人關上了大門。
之後,兩人進了屋,關上了屋門。
“今日實在是太險了,我早就讓你不要如此去搏,你偏不聽,何苦拿自己的身體去搏呢!”常流飛快的在屋裡一角的衣櫃裡拿出了一個匣子,在裡頭拿出了針囊,又點燃了一根蠟燭,將一根有小指長細如髮絲的銀針放在火焰上燎烤。
“不如此,怎能讓父皇心軟改變心意!”臉上蒼白的寧致遠痛苦的咬著發白的嘴唇痛苦的道:“快些!”
常流將銀針在火焰上旋轉一圈,飛快的走到了寧致遠身後也顧不得身份之別一把扯開了寧致遠的衣衫,將寧致遠的頭向前一推,使其低頭讓胸椎更為突兀,隨即握著銀針的手在突兀的胸椎上摩挲至第二處突兀胸椎棘突下伸手以食指拇指丈量尋到一處一摁,最後,才將銀針紮了下去。
疼痛難耐的寧致遠臉部扭曲,在常流以同樣的辦法將第二跟銀針紮在第一根銀針對稱的一處後,他當即就嘔出了一口烏黑的血。
血裡,還有一隻蠕動身軀的身軀烏黑的小蟲子。
“好了好了。”常流拔出銀針,將其插回了針囊之中,又轉身替寧致遠倒了一盞茶遞到了他面前。“就是這隻小東西,我幾年的心血,都讓它毀去了!”
常流苦笑著在匣子裡拿出了一隻玉瓶揭開了蓋子放到了那小蟲子的一旁,也是奇怪,那在血泊中蠕動身軀的小蟲子在玉瓶放下之後,立即就爬向了玉瓶。
“有你常神醫在,不怕我這病醫不好,老二有皇后撐腰,老三有常妃做主,我除了這般,也無可奈何!”寧致遠痛苦的咳了兩聲,看著正在爬向玉瓶的小蟲子訕訕的笑了起來:“這麼一隻無骨無四肢的東西,卻也敢叫銷魂蟲,我雖是皇子,沒有靠山沒有依仗,想要往高處爬,也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皇上的意思,是想讓你安度餘生,你又何苦要做這許多!”蟲子爬出玉瓶,常流彎腰將玉瓶撿起,蓋緊了塞子。
“就是前半年過得枯乏無味了,所以這餘生,才想做些有趣的事情,我可不想在我死後,史書只是寥寥一筆,不管是成功登頂大寶還是枯骨做石階,都是比等死有趣得多的事情!”
“可你……”常流長嘆一聲,無言以對。
也許,各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樣的。
寧致遠,從一生下來,就在朝著別人限定著生命的盡頭走著,他出生的那日,御醫說他說不過三月,他活過來了,他一歲那年,御醫說他說不過五歲,他也活過來了,他十歲那年,御醫說他只能說到十五歲,他依舊還是活過來了,他已經受夠了忍耐夠了,每天都想想著自己何時會死去,這樣的生活,他再也不想就這樣過下去了,皇上要他安度餘生,卻不知道這樣的餘生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誰願意十年如一日的活著?
誰願意生來就要想著死去面對死亡的殘酷?
誰願意將生命所有的意義限定捆綁在僅僅活著上面?
至少,他不願意。
螻蟻偷生,他不願做螻蟻。
他是大賀的四皇子,怎甘願就這樣一日一日的過著等待死亡到來的那一天?
一潭死水,才會嚮往狂風的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