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這幾日時常到沈府來,帶著陳綰妝,以沈風斕母家的身份替她操持出嫁的一應事宜。
沈風斕留心看了幾日,這位不過年長她兩歲的小姨母,生得十分標緻,做起事來又難得周到妥帖。
這兩點都是沈太師看重的,沈風斕看重的卻是她的品性,一雙眼中透著溫厚。
她揹著陳綰妝和陶氏誇贊了幾句,陶氏打趣她,“哎呦呦,你們才見了幾回面,就誇她品性了?姨母又成了繼母,親上加親,二舅母可是要吃醋了。”
她嘴上說著吃醋,實際上得意得很,畢竟陳綰妝是她薦給沈風斕的。
沈風斕孩兒似的滾到陶氏懷裡,“誰不知道舅母對我親女兒一樣好?舅舅和軾表哥也是。”
陶氏被奉承得很滿意,在六月初一也就是沈風斕出嫁前夜,又和她說起女兒家新婚之夜的那些事來。
陳氏早逝,陳綰妝雖是準繼母,自己還是個黃花大姑娘,這些話也只能陶氏來說了。
沈風斕聽了只低頭裝羞,心說舅母你就別白費力氣了,這些東西也得等我肚裡這個卸貨才用得上。
陶氏說得差不多了,叮囑她早些休息,明兒要寅正時分晨起梳妝,便帶著和古媽媽說話的陳綰妝回了府。
後腳沈風樓又進了來,面上欲言又止,憂心忡忡的模樣。
沈風斕知道他只會為自己露出這樣的神色,心中感動,“大哥為我在京中耽擱了好些天,明兒禮成了,大哥便自回滄縣吧。”
他斷然拒絕,“那怎麼成?至少要等你三日回門我再回去。不然我怎麼放心得下……”
沈風斕目光閃過一絲訝異,細細打量著他的神色。
這幾日一切順利,府中下人無不聽從吩咐的,嫁妝也收拾了滿滿當當的一百三十八抬,陳氏留下的東西全添了進去,不過在正房那邊剩了一二杯盤碗盞。
柳姨娘和沈風翎也安靜得很,沒有再來桐醴院找過麻煩,甚至面都不露,就怕碰上陶氏和陳綰妝。
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什麼不妥,他在擔憂什麼?
沈風樓迎著她探究的目光,輕嘆了一聲,“你也別多心,要做孃的人了不可費心傷神。父親是個不在女兒身上用心的人,日後你到了晉王府,有什麼不妥之處定要速速派人到滄縣與我報信,定國公府那邊也要報!”
大約是從前家宅之中太過平安了,他總覺得沈府是父慈子孝、兄妹和睦,再好不過的一家子。
這回沈太師對他嫡親女兒的所作所為,令沈風樓有唇亡齒寒之感。他一向濡慕的父親,怎會如此鐵石心腸?
想到柳煙在滄縣縣衙外擊鼓的模樣,一雙纖細的腕揮舞著笨重的鼓槌虎虎生風,是何等忠義剛烈……
他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沈風斕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大哥不是個多愁善感之人,今夜何以頻頻嘆氣?
她輕聲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麼?”
沈風樓閉著眼搖了搖頭,“母親去了三年了,如今你也要嫁做人婦,大哥心裡白傷感罷了。”
她便笑了,“我知道了,大哥莫不是生氣妹妹沒等大嫂過門就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