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帶著的衛生員已經不是第一次跟隊出任務了。以往每年的第一次沖突都不怎麼嚴重,所以一般都會帶著新兵去,讓他們見見血。
這一次,安安她們照常在後方雪窩子那兒待著。拿著望遠鏡看了看冰面上的老毛子,安安估算一下,解決他們應該沒有多大問題。結果這次小沖突還是出事了。並不是每個新兵都能適應見血的沖擊。今天負責戰鬥的是一營二連的戰士。其實對方也就四五十人,根本不需要那麼多戰士上場。不過連裡面起碼有二十個新兵,所以才讓二連整連的人上了。
開始還好好的,可是在戰鬥到最激烈的時候,冰面上倒下了二十多具敵人的屍體。而二連也有人受了傷。這時候,二連長古大山旁邊有一名戰士的手臂被打中,可能是傷到了動脈,結果血流不止。安安帶著劉翠花上前去,先給他的上臂處系緊一根繃帶,防止血流的太快。然後,安安和劉翠花帶著受傷的戰士向雪窩裡走去。傷到了大動脈必須立刻處理並縫合,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劉翠花和安安扶著受傷的劉班長,因為剛剛的失血,他有些站不穩,完全靠劉翠花和安安支撐著。這時候,古連長旁邊的另一名小戰士突然站起來,然後哭嚎著:“班長,你怎麼樣?你別死啊!”原來這是一名新兵,本來就被冰面上倒下的屍體嚇著了,結果平時對他很好的班長受了傷。他本來離他的班長很近,聞到了血腥味一下子心理防線就崩潰了。特別是在看見班長站不穩的時候,一下子就哭嚎著撲了過來。
古大山罵了一句娘,然後向這邊撲過來。本來天色暗,他們隱蔽的很好,所以安安她們還是很安全的。結果被這新兵蛋子一聲嚎,把他們徹底暴露出來了。古連長只好撲過來想將他們撲倒在地,以免被子彈打中。古連長撲的很及時,他們都沒事兒,可是他自己卻被子彈打中了。那小戰士直接尖叫起來:“連長,啊啊啊啊!”
“閉嘴!”安安心頭火氣,“你想害死所有人嗎?”她推了這個新兵蛋子一把,讓他倒在地上,避免了再一次受傷。這時候,像是應證她的話,一溜子彈向她們的方向飛來。
可能敵人也意識到今晚上他們也只能無功而返了,再加上其他的戰士都隱蔽的很好。敵人彷彿是要報複似的向這個明顯被暴露的方向瘋狂的傾瀉著子彈。這時候其他戰友也反應過來,一邊在排長們的帶領下使勁反擊,另外有一排長趕緊過來了。
安安見古連長倒地後再沒聲音,便知道他傷得很重。見雪窩子那邊,已經看到這邊情況的衛生員已經有兩人過來了,安安連忙將扶著的班長交給劉翠花支撐著。自己過去看古連長的情況。
劉翠花一個人扶著劉班長有些吃力。這時候又是一溜子彈過來了,劉翠花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在這時候,安安跳了起來,向前一撲,就將兩人撲倒在地。
安安忽然覺得肩上一痛,悶哼了一聲,她知道自己是中彈了。劉翠花和劉班長被安安壓在身下,也聽到了安安的悶哼聲。劉翠花心中一急,連忙小聲問道:“班長,你怎麼樣?”
安安知道這時候不能亂,她感受了一下,子彈擦過了她的肩頭,那一片火辣辣的疼,但幸好子彈沒有卡在裡面。這會子天冷穿的多,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暗自動了一下肩膀,感覺並不影響行動,便覺得沒有大礙。她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兒,你趕快到劉班長去後面進行縫合處理。”
防線的戰士們看見自己的連長受了傷,軍醫和衛生員也無法向前走,便拼命的向冰面上射擊。不過一會兒,敵人的攻擊就被壓制住了。安安就地一滾,滾到了古連長的身邊。
安安開啟手電筒,用大衣罩著避免光源洩露目標,然後仔細的檢查著古連長的傷勢。古大山趴在地上,左後背上一個窟窿。安安心頭一緊,被射穿的地方離心髒很近。安安立刻將古連長翻了過來,用手試探了一下,氣息微弱。好在他嘴角沒有流血,應該沒有傷到肺部。
這時候,後面來的衛生員總算過來了。俞麗麗當著劉翠花將劉班長扶回了雪窩子。衛生所裡唯二的男衛生員向陽和周斌來到了安安身邊。安安此時已經解開了古連長身上的外衣,發現胸前沒有傷口,安安知道麻煩了,子彈是卡在了裡面。這必須要及時手術,可是他已經撐不到回去衛生院了。
安安對向陽和周斌說:“立刻準備野戰手術。”
兩人心頭一凜,連忙將古連長抬上擔架,向另一個雪窩子跑去。另一個雪窩子其實並不簡陋。那是為了應付像古連長這種必須馬上進行手術而專門搭建的一個臨時手術室。雖然這個臨時手術室每年下雪的時候就開始搭建。可是真正用到的時候少之又少。好在向陽和周斌算是老衛生員了。以前還是跟過一兩場戰時臨時手術的,所以一將古連長抬到臨時手術室的手術臺上,兩人便自發自動的忙開了。
這裡實在是溫度低,為了避免臨時手術傷員被凍傷,都在角落裡放了炭盆。雖然對於這個溫度而言聊勝於無,但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事了。這個時候野外的手術室根本沒有無影燈。他們將自制的架子上綁上手電筒,然後將它們全部開啟。雖然無法做到完全的看不到影子,但至少安安還是能夠進行手術。
為了保證自己的靈活,安安脫掉了軍大衣。她感到肩膀上火辣辣的疼。安安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個時候她必須穩住。古連長的命還在自己手裡。
另一邊的雪窩子又過來了兩個人幫忙進行手術。安安進行了初步的消毒,手裡拿起了手術刀。安安一直在心理暗示自己:陳安安,你一定行的,肩膀也不疼,一定不疼。
可能是暗示得到了作用,安安的手術刀下刀的時候,受特別的穩,絲毫沒有受到肩膀上的傷的影響。開始手術後,安安整個人都進入了狀態,眼中除了面前的傷員沒有其他。
吳霞報告著用簡易血壓儀測試出來的血壓,血壓已經很低了。安安手上不停,嘴裡只說了三個字:“升壓藥。”
這是才分配到團裡的藥劑,吳霞有些沒反應過來。向陽立刻從旁邊的藥箱裡準確的取出了針劑遞給吳霞。吳霞立刻明白了,用注射器將升壓藥緩緩推進了古連長的體內。
一會兒藥劑起了作用,吳霞再次測量了血壓,然後高興的說:“升了,升了,血壓升上來了!”
安安猛的一抬頭,滿臉厲色的瞪著吳霞。吳霞立刻明白,自己犯了大忌。她從來沒有見到班長如此疾言厲色過。此時的她有些手足無措。
見吳霞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安安皺緊了眉頭,厲聲道:“出去?換人!”然後低頭繼續手術。
吳霞眼眶立刻紅了,連忙跑了出去。一會兒,俞麗麗進來了。她掃視了一下手術室裡各人的情況。就立刻拿起一旁的血壓儀開始測量血壓,然後輕聲說:“血壓正常。”然後把脈,一分鐘後說:“心跳微弱,心率較低,但在可控範圍之內。”
俞麗麗做著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抽空還給三人擦擦頭上的汗。安安雖然在做手術,但在心裡還是點了點頭。
子彈很快被找到了,幸好是擦過心髒,離心髒只有不到五厘米。但終究是沒有了生命危險。手術進行的很順利。最後的縫合交給了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