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遺憾 我們家裡人其實都不太熟的……
南恪約定的地點很好找。
上庭區比管理局更高的大樓並不好找, 這地方平日裡來人非富即貴，隨意哪位男士的袖釦或是女士的戒指，拿出來可能都是尋常普通人一輩子也觸及不到的數字。
可晏秋就這樣來了, 兩手空空, 穿著的甚至還是日常上班的工作服。
大概是因為她已經徹底放下了抵抗，這世界在她眼中的景色也隨之轉換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姿態，高樓之下流光溢彩，幫忙開車門的服務生看見了她身上樸素的工作裝，臉上模式化的完美笑容沒有半點變化, 可盤踞在他身上的肉塊綻開裂縫擠出眼珠, 對著眼前單薄的客人擠出了極盡惡毒的嘲諷。
女人禮貌的笑了笑, 若無其事地轉開了目光。
是他已經出現了精神汙染的苗頭, 還是這些人類天生的惡意本身就是汙染的一部分？
晏秋想，大概都有可能吧。
說到底，所謂幹淨安全的上庭區也不過就是經過無數監察官的血肉之軀親自檢測之後、又以塔區的某個區域數值作為對比憑證, 勉強維持住了普通人肉眼之下的一切如常。
晏秋站在門口沒有急著進去，沒過一會, 南恪的人親自下來招待, 她沒理會旁邊服務生臉上瞬間混雜著惶恐與諂媚的扭曲表情, 並不多做停留, 很幹脆地跟著一起離開了。
祂還在。
盤踞在妻子行走過的每一條路上, 鋪開血管與突觸延伸過她目光所及的每一個角落, 在這種密不透風的凝視與包圍之下，晏秋感覺到的卻是另一種詭異的安全感——如果她所能看見的一切異常之物都是自己的丈夫, 那她確實沒什麼擔心的必要。
南恪選在了風景最好的頂樓等她，財團的小公子理所當然地選擇包場，這裡氛圍不錯, 景色也好，晏秋大大方方地四處觀察著，這種地方已經算是與她截然不同的兩個階級，就算以她的工資水平，平時想要來一次也是相當吃力的。
只不過目光還沒看清多少有錢人的專屬景色，佔據了妻子過多注意力的景色就被祂延伸的觸足吞沒了，晏秋只能萬分無奈的收回目光，看向迎面走來的漂亮年輕人。
唉，小心眼。
晏秋在心裡嘀咕了一句，臉上仍是笑意如常，和平日裡南恪在管理局看見的溫柔體貼並沒有什麼兩樣，這讓年輕人的臉上露出一點輕佻的不滿，他微微挑起眉，語氣裡帶了些甜蜜的嗔怪：“我還以為姐姐的反應會更明顯一些的。”
“沒什麼必要，”晏秋並不拘束，跟著坐在那張精心裝點過的餐桌旁邊，心平氣和地表示：“我只是需要找個地方，更清晰明確的拒絕你。”
“……”
南恪沉默了一會。
“你說，你要拒絕我。”年輕人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有些奇怪，不過須臾，南恪就又重新換上了最溫柔不過的神色，溫聲道：“姐姐，你要是沒做好準備的話，其實不用這麼著急的過來找我的。”
“我年紀已經不小了，南恪，至少比起你，我早就過了一時沖動就會做出決定的時候了。”晏秋略有些無奈的笑開，“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情況，遠沒有你這樣可以隨意任性的成本，我要是這麼說，就一定是做好準備的。”
“……那我就更不理解了。”南恪斂起笑意，慢慢向後靠坐與面前的女人拉開了一點距離，看著像是單純起了好奇心，很平靜的問道：“照理來說，領導你這樣的人，應該很清楚代價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晏秋笑著回應，“無非就是財團隻手遮天，想要打壓我這麼一個小小的監察官自然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比如說卡一卡我的材料，叫停幾項管理局的合作專案，再不然從聯防署的角度施壓……想要弄死我大概很難，但要是單純想要讓我過不下去，這卻是沒什麼難度的。”
南恪歪歪腦袋，表情有種敷衍的惋惜。
“其實我也不想這麼做呀，”年輕人煞有其事地咕噥著，“聽著太惡心了，你說是不是姐姐？我確實沒可能和你高高興興正正當當的在一起，但也不想在你心裡留下一個什麼太糟糕的印象。”
晏秋平靜道：“換句話說，你不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