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貢品有遺 示好
府衙迎客堂。
李修臣蓄力倚著一條腿勉強維持筆挺身姿。
主位上長須中年氣勢雄正,手扶青銅獸首,神態自若,身側隨從分別持朱笏、提長劍,面容肅穆,眸光銳利。
“此次聖上封我為欽差,實有三樣事。其一,永邑乃帝都直轄縣府,匪患橫行不容小覷,是該仔細查辦。”欽差瞥向堂下二人,招手示意靠攏,茲事體大且些許隱晦,身側隨從默契退去門口看守。
李修臣恭敬頷首,謙身讓右側緋服官吏先行。
“歲旦,南越緬因上貢,貢品途徑十三省,禦品車隊短了一截。進獻的大樣器皿、稀世珍寶,金銀、馬匹等皆有冊,故無遺漏。瑪瑙珠玉幾箱,份量無從計較,羊馬損耗也是常事,只有一樣,雖未錄冊,卻是寵妃驪姬指名要的,紫銅鈴鐺藏春蠱,此物不常有,韶華不常在,勒令下官務必尋回去,知曉者寥寥,永邑乃是最後一站,請二位務必協查。”帝都欽差音量徐緩,言辭頓挫,頗有威勢。
李修臣不禁心中一悚,面色煞白,腳下綿綿無力。
“李大人,你還好吧?”欽差如炬目光投向他。
“區區小傷,無妨。”李修臣自然屈了屈膝,有些吃力模樣。
“二位坐下談吧!”欽差並未多疑,緊著又說起第三樣事,約莫是與北國有關。
李修臣心不在焉,聽的話有一搭沒一搭。
事關北國名將沈載舟的一樁秘聞……
十八年前,神洲北國突發宮變,沈載舟橫刀立馬,以一己之軀阻了亂軍屠城。
傳言,他在最後一刻僅護了貼身侍婢離開。他戰死後,北國未論功績,反是將他妻兒老小下獄,自此那侍婢也不見蹤影。如今沈載舟被追封柱國,沈家亦有壯大之勢,沈府老太君想要尋回那侍婢,說是那侍婢離開時已懷有將軍骨肉,如今沈府子嗣單薄,那侍婢生的孩子,自然該認祖歸宗。
“這,敢問欽差大人,這與我們有何幹系?”緋服官吏滿是不解。
依欽差所言,這也不過是沈載舟的家事,舊事重提不知其深意。
欽差睨他一眼,面上愁雲密佈。
世人皆知,北國受神兵天將庇護,數百年從未有過敗績,故得神洲北國之稱,是世上最強盛的國度。天厥雖忌憚北國,卻經不住成群結隊的謀士讒言,總幻想將那北國拉下神壇,取而代之。
“林大人莫不是忘了?三年前邕淵之戰失利,我軍先鋒營全軍覆沒,又一次對北國遞交降書,俯首稱臣。不久前,北國下達密函,道那侍婢早年流落天厥,大致在邑州地段,他們已接連派出密探,多半是想趁此對我國軍事、民風盤根摸底,邑州乃重要樞紐,國之興榮一鏡窺之。邑州等地均需加強巡邏,惡絕紈絝滋事擾民,嚴懲炫富鬥狠之徒,速速罡正烏煙瘴氣之風。”欽差神態嚴肅,轉眸望向李修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另,衙役重刑致死之事,還是莫要發生為妙。”
聞言,緋服官吏面色訕訕,連連稱是,只道會嚴加約束衙役,依法懲戒涉事人例。
欽差離去良久,緋服官吏噙著怒意,指了指李修臣,默然半晌,嗔聲道:“一介潑皮,你再不待見,私下遣人做幹淨些便是,何必讓人死在獄中,髒了書卷氣,此番定然給欽差大人留下不好印象,與你仕途無益,得想個法子設宴,打點一二才是。”
李修臣唇紅齒白確實一副書生氣,謙遜有禮道:“學生知錯。”
緋服官吏剜他一眼:“北國區區侍婢,連個賤妾都算不上,犯得著攪出這麼大陣仗?分明是某些人想借題發揮,敲打我等,看來這欽差,不是個好對付的。”
“如此,怕是會有意針對。”李修臣眸光晦明,做出一副擔憂模樣。
緋服官吏微微點頭:“你傷了腿,嬌兒本要來看你的,婚事尚未定妥,你且告假專心處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