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姬怔了怔,卻還是反駁道:“別看輕了我,我已經不是稚氣未脫的小丫頭了。”
薛紫言收了笑容,道:“爭什麼?在我眼裡,你什麼都沒有經歷,自然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我們之間的事情,你懂得什麼?”
明姬微微笑了笑,笑得很是微妙,道:“你錯了,我經歷過。難道你不曾聽說過?我七歲那年,你的好父親殺了我永渝殿上上下下幾百個人,我的親信,父皇留下的親信,都殞命在那個晚上。而那個時候的你,還享受著錦衣玉食、鐘鳴鼎食的生活。”
七歲那年?
薛紫言有些懵了。這件事情,確實沒有聽人說起過,想來那時候迫於父親的威嚴,也沒人敢在她面前胡言亂語。
“那你如今這麼志得意滿,看來是知恥而後勇了。”薛紫言說道。難得地,她沒有用上嘲諷的語氣,有的只是澀然。
這麼算來,還真的不知道是她欠了明姬的,還是明姬欠了她的了。
明姬抿了抿嘴唇,並不說話。
薛紫言笑了笑,道:“有興趣再聽我彈奏一曲嗎?”
明姬想著也沒什麼,便默許了。
薛紫言先是低頭想了想,然後素手便撥動琵琶弦,泠泠如流水的樂音便從她的手中流淌出來。
這支曲子沒有方才那麼悽婉,可是融入了彈奏者的感情,還是哀傷得讓人想要嘆氣。
明姬卻從腦海裡閃過什麼不好的念頭。至於是什麼,她卻沒有來得及抓住。
這裡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味道。其實從她進門的時候開始,她就隱隱約約聞到了,可是那時候忙著和薛紫言說話,也就沒有太在意。
此時坐在這裡,那種略微刺鼻難聞的味道,更有幾分清晰。
到底是什麼味道,明姬卻一時想不起來。有個名詞在腦海中呼之欲出,可是薛紫言的琵琶聲似乎有一種魔力,讓她只想靜心聽著,想不得其他。
明姬抬眼看過去,只見薛紫言正低著頭,頭微微歪著似在傾聽自己彈奏的聲音。她是那麼認真,一切,都是正常無比。
只是她臉上的笑意讓人感覺隔了一層霧氣,越發的縹緲如煙,看不真切。
忽然,她停住了手,抬起頭來看明姬。那雙漂亮的眼睛裡,似乎有幾分清明,可是更多的是迷茫。
“明姬。你在想什麼呢?”
薛紫言問道。
明姬看著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她拿手在薛紫言面前晃了晃,情不自禁地厲聲道:“薛紫言!你怎麼了?!”
明明沒有看見薛紫言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這麼想著,明姬突然往地面上看去。
地面上積雪已經很深了,沒有人打掃,看起來應該是薛紫言自己的意思。然而,積雪上卻有幾條深深的暗影。
今晚的月色不大好,雪後的夜晚,這裡宮燈又不多,是以方才明姬走過來瞧見的時候,只是心裡暗暗地有些奇怪,卻也下意識得以為是自然的暗影了。
如今看來,那根本就是油!
是薛紫言先前就撒好的油,有一些用雪埋住了,可大多數還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