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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拾叄 (1 / 2)

自從那一日後裴釗每天都過來看她,無論政務有多繁忙,也會過來同她一起用膳。不知不覺已經入了夏,轉眼便是十四,第二日便是雲蘿出嫁的日子。

雲蘿本就已經是三品女官,裴釗特地命童和親自到掖庭宣旨,將她的品階升為二品。大曌數百年以來,還從未有過女官可以在二十五歲之前就出宮嫁人,再加之天子與太后皆賞賜了大批的奇珍異寶,可謂是羨煞旁人。

雲蘿並非家生子,而是蘇府買來的丫鬟,父母早就身亡,長樂宮就是她的母家。嫁衣是尚衣局連夜趕製出來的,正紅的緞面上繡著石榴花,寓意多子多福。雲蘿整整一日都坐立不安,連給蘇瑗端茶都差點兒把茶水灑出來,她不由得笑話道:“明日就要做新嫁娘了,要是喝合衾酒的時候也打翻了酒水,那可怎麼辦?”

雲蘿紅著臉悻悻地瞪了她一眼:“太后就會胡說八道。”

她其實挺羨慕雲蘿的,都說一個女子一生中最重大的時刻就是成親的時候。她十二歲進宮,身上那件嫁衣是全大曌最美最華貴的衣裳,可那時候她甚麼都不懂,甚至連何為成親都不曉得。

渾渾噩噩地過了五年後,她總算遇到了一個真心喜歡的人,可這一輩子,大約都沒有機會為他穿一次嫁衣了。

晚膳是和裴銘一起用的,再過三個月他就滿四歲了,照例該去資善堂學習詩書禮儀,經史政要。裴銘為此甚是苦惱,皺著眉頭問:“母后,資善堂是甚麼樣子的啊?”

她從來沒有去過國子監,最多也不過在家時,聽二哥寥寥提過幾句:“那是給皇子們授課的地方,就在宮裡,你還這麼小,想必功課也不會很辛苦,還是有時間玩兒的。”

裴銘愁眉苦臉:“哪兒來的皇子們啊,我聽小黃門說那裡面只有我一個人,母后,你能不能來陪阿銘一起?”

這倒是,阿銘是先帝最小的孩子,而裴釗又......整座大明宮裡要到資善堂的也就只有他一個人,她安慰道:“你別怕,母后的二哥就在資善堂當官,我同他好生說說,給你走個後門怎麼樣?”

裴銘一聽就來了精神:“那母后可要說話算話!”

蘇瑗覺得奇怪:“阿銘,你怎麼不問問我甚麼是走後門?”

裴銘理直氣壯道:“這個太簡單了,就是讓阿銘從後門進去,不讓直講們看見我藏著的糖糕和玩具啊。”

蘇瑗:“......”

裴銘笑嘻嘻地湊過來,她忍不住伸手去敲敲他的頭,他卻滿臉認真地看著蘇瑗:“母后,你現在終於養好病了吧。”

她有些疑惑:“阿銘為甚麼這麼問?”

裴銘在她懷裡蹭了蹭,軟軟道:“因為阿銘已經很久沒有看見母后像剛才那樣笑了,母后也很久沒有摸摸阿銘的頭髮了。皇兄告訴我說母后不舒服,要我別來打擾你,母后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染了風寒了,如果是這樣的話,能不能傳染給阿銘,你自己好起來呢?”

她被他說得眼睛發酸,心裡十分歉疚:“母后沒事,阿銘也不許說傻話。”見裴銘稚氣的臉掛著一副擔憂的表情,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她便用力將他的頭髮揉亂,笑嘻嘻道:“你不是很想母后摸摸你的頭髮麼,是不是像這樣?”

裴銘瞅瞅鏡子裡那個頭髮亂得像一團草的自己,又瞅瞅蘇瑗,歡呼一聲:“母后真的好了!”。

端娘笑吟吟地端著一個托盤上來,白玉小盞裡盛著她親手做的湯糰,那是裴銘這幾日最喜歡吃的東西。裴銘等不及讓保母喂,自己乖乖地用小匙埋頭大吃起來,他一連吃了好幾個,才突然想起甚麼,抬頭對端娘說道:“端娘端娘,你頭上的傷還沒好呢,過幾天再給我做好吃的也是一樣啊。”

端娘笑道:“小殿下的意思是,過幾天還想再吃一次麼?那奴婢可要好生準備著。”又對蘇瑗道:“太后最近胃口不好,奴婢擅作主張去了掖庭,請蘇夫人給您做了些點心,估摸著明日就會送到這裡,請太后先將就著用一些罷。”

那天裴釗走了之後端娘就立刻衝進寢殿來看她,她平時是那樣穩重端莊的一個人,那時候卻帶著傷闖進來,連氣都喘不勻。她看著很是焦急,卻甚麼都沒有問,只是嘆了口氣道:“奴婢伺候太后更衣。”

她哪裡還能讓端娘伺候?見她態度十分堅決,只得擺出太后的架子命令端娘好生養病。這期間端娘對那天的事情始終一言不發,這倒讓她更加害怕起來,她早就把端娘當做自己的親人,端娘平時那麼嘮叨,面對這樣的事情卻甚麼也不說,是不是因為,她打心眼裡厭惡自己,所以甚麼都懶得說了?

端娘看出了她的惶恐,特意尋了個時機拐彎抹角地告訴她:“奴婢畢竟在宮裡待了近三十年,有許多事情太后未必留意得到,可奴婢卻曉得。奴婢沒有別的心思,只希望太后過得歡喜,請太后放寬心。”

要如何才能放寬心?蘇瑗苦苦思索也找不到答案,她有多麼喜歡裴釗,就有多麼地膽怯。這段孽緣裡的禁忌早就根深蒂固無處不在,就好比方才,阿銘口口聲聲叫她“母后”,又稱裴釗為“皇兄”,這讓她如何安安心心地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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