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瑗,你沒有對不起我,倘若你果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那便是你出現得太晚。你且告訴我,你想要甚麼?只要你說出來,我定然全都做到,我一定不會傷你家人性命,倘若你喜歡,我甚至可以將這件事情隱瞞過去,給你父兄幾個閒職,讓他們能留在天京城陪著你,好不好?”
“不行!”她止住了哭泣,堅決道:“你此前因為我已經讓步了許多次,這一次卻是萬萬不能了,我知道的,倘若你這次依舊放縱我爹爹和哥哥們,朝廷裡的大臣就會覺得你有意偏袒,大曌的百姓也會因此而質疑你。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你方才同我說,願意保住他們的性命,這樣就夠了,即使你做不到,我也不會怪你。”
她從前明明是那樣的明媚可愛,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裡總是帶著笑意,彷彿在這深宮之中的日子並不辛苦,每一天都過得如此歡喜。他曾經在心中暗暗發誓,今後要讓她的每一日都比昨日過得更加歡喜,可為何到了今日,她的眼睛裡全是淚水?
他緩緩將唇印上她含淚的眼睛,低聲道:“阿瑗,你信我,無論如何,我不會動蘇家的一個人,我想經過此番,你的父兄也應當考慮清楚,其實他們若是遠離朝堂也好,等咱們的孩子出世了,我們就一起去看你的父母,等再過一兩年,我還可以讓童和接他們進來小住,你不是很喜歡吃你母親做的東西麼,到時候讓咱們的孩子也嚐嚐,好不好?”
裴釗的聲音彷彿帶著某種魔力,她窩在他懷裡,漸漸安下心來,還好,這一切並未到無法挽回的地步。裴鈺已經被關押在羈候所,裴釗安然無恙,而家人也保住了性命,於她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她此番委實受了些驚嚇,又很是傷心了一場,此時在裴釗溫暖的懷裡漸漸緩和了下來,又喝了御醫送來的一盞安神湯,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對裴釗道:“我想咱們的孩子一定會是個乖娃娃,這幾日他再也沒有折騰過我,就連方才我哭得那麼慘,他似乎都沒有甚麼反應。”
裴釗含笑道:“那是他懂事,曉得要心疼自己的孃親。”
他陪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期間她倒是想起些甚麼,便認真道:“我曉得你心疼我,不過這件事情是我自己聽來的,跟旁人一點兒干係都沒有,你不要生氣,好麼?”
童和與端娘可饒,但其餘人卻是罪無可恕,裴釗自然不會將這些告訴她,便只是點了點頭,見她臉上慢慢浮起了往日熟悉的笑容,這才放下心來。
說話間正好裴銘睡醒了午覺過來,見到蘇瑗紅通通的眼眶委實嚇了一大跳:“皇嫂怎麼哭了,是誰欺負你了?”一面笨拙地伸手去揉她的眼睛,一面憤憤道:“皇嫂你告訴我,阿銘幫你出氣!”
蘇瑗笑著揉揉他的臉:“你覺得誰會欺負我?”
“......”裴銘歪著腦袋思索了一番,有些不確定地偷偷朝裴釗身上打量了一眼,旋即又搖頭道:“反正不會是皇兄,皇兄最心疼皇嫂了,要欺負也是你欺負他才是啊。”
“......”蘇瑗紅著臉去揉他的頭髮:“你小小年紀的瞎說甚麼大實話呢!”
裴銘一來,殿裡的氣氛便好了許多,裴釗只說有摺子要批,便從殿裡走了出來,童和與端娘一直守在門口,見他臉色陰沉地走出來,連忙“撲通”一聲跪下請罪:“是奴才們治下不嚴,驚擾了娘娘,請陛下賜罪!”
端娘倒還好,童和心中卻已經滿是驚惶,上一次正是因為朝陽殿內伺候的宮娥蓮珠走漏了訊息,才逼得孫妙儀行厭勝之術,此番又是他手下的人捅了婁子,他咬咬牙,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道:“老奴手下的人犯下如此重罪,老奴委實難辭其咎,幸好今日娘娘無事,否則老奴便是萬死也不得心安。請陛下任意處置,老奴絕不敢有半點不服!”
裴釗不動聲色地盯著他看了許久,那眸子好似一口幽深的古井,無波無瀾,卻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深邃,端娘頭皮一緊,正欲為童和求情,不料裴釗卻揮一揮手,淡淡道:“蘇家的事情如今已是人盡皆知,倘若要怪,也只能怪那宮人多嘴,與你並無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