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端娘特意命司膳局早些備好午膳,童和亦早早命人備好馬車,午時剛過便出了宮。
此時已是春寒料峭之時,馬車內佈置得甚是周到,茶點暖爐一應俱全,蘇瑗掀起轎簾往外看去,只見星星點點的梅花和海棠在枝頭綻放,雖然天氣寒冷,可宮外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酒坊前照例站了一群翩然起舞的胡姬,各色五花八門的店鋪小攤前熙熙攘攘,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說笑聲與文人墨客們不羈的笑聲夾雜在一起,空氣中帶著朱雀街特有的甜絲絲的香氣。蘇瑗已經許久不曾出宮,此番自然是喜不自勝。
唔,還好她甚是機智地同裴釗撒了個嬌,不然他今日是決計不會帶自己出來的!
“離覺雲寺還有一段路程,你若是累了便小憩一會兒。”,裴釗伸手摟住她,眼中俱是笑意。
“我才不會像阿銘一樣做懶貓呢!”蘇瑗見裴銘躺在裴釗的腿上睡得正香,便放棄了揉他臉蛋的想法,笑吟吟問道:“待會兒到了覺雲寺,你會許甚麼樣的願啊?”
裴釗脫口而出道:“第一是母子平安,第二......”他含笑將蘇瑗望著,輕聲道:“我會請樹神保佑,待你分娩那一日,莫讓你太疼。”
乖乖,從前身邊所有親近的人都說她總像個長不大的小娃娃,今日她可算見到比自己還幼稚的人啦!蘇瑗彎了彎嘴角,順手去捏裴釗的鼻子:“你真傻,樹神頂多滿足你第一個願望,至於第二個......我聽說所有人生小娃娃都是一樣疼,她怎麼可能只保佑我一個人嘛,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嬌氣啦,我想到時候應該還是能忍一忍的吧。”
自有孕以來,蘇瑗的種種言行裴釗都看在眼裡,她的歡喜和害怕他都曉得,她是如此疼愛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但她自己尚且還是個孩子,對於這些事情上,自然是懵懵懂懂的。
倘若是在尋常人家,到了這樣的時候,自然會有家婆和孃親來悉心照顧,可他從小便是孤身一人,亦不能登時向她的孃親坦明真相,到頭來,最辛苦的人,反而是她。
愧疚和憐惜登時湧上心頭,裴釗將蘇瑗摟得更緊些,低聲道:“阿瑗,無論甚麼時候你都不用忍,只要你喜歡,我便讓你在我身邊嬌氣一輩子。”
他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甚是柔和,像是在蜜糖裡泡過一樣,蘇瑗的臉微微紅了紅,當下便十分配合,“嬌氣”地縮排他的懷裡:“我真的有些困了,我就睡一會兒,你待會兒可一定要叫醒我啊。”
他笑著點點頭,只覺懷裡一片溫香軟玉,不到一會兒她便已沉沉睡去,她睡覺向來安靜,可躺在他腿上的裴銘卻很不安分地“吭哧吭哧”了幾聲,裴釗順手去幫他拍拍背,看著眼前這一大一小兩個人,唇角慢慢溢一絲笑來。
覺雲寺前的這棵槐樹不僅在天京城內赫赫有名,在臨近的幾個郡縣亦有些名聲,再加之自裴釗登基後國庫充盈民生繁榮,自然也添了許多人口,因而通往覺雲寺的山路上早就熙熙攘攘擠滿了人,元祿穩穩地將馬車停了下來,問童和:“師傅,不如請陛下和娘娘到山腳下的客棧裡暫歇一歇,奴才去找這裡的管事,將人清空了咱們再進去?”
童和道:“使不得,昨夜我已經問過陛下,陛下吩咐不得擾民,咱們這才穿著便裝出來。不如這樣,行了許久的路,想必娘娘也累了,你去客棧打點一下茶水,我去問問陛下的意思。”
元祿連忙答應了一聲,帶著幾個小黃門往客棧跑去,童和便走到裴釗的馬車前,細細稟告了一番,又道:“陛下,老奴方才看了看,這山路狹窄崎嶇,只怕是難走得很,娘娘如今可走不得這樣的路,請陛下略等一等,老奴去僱頂轎子來。”
端娘忙道:“公公且慢,這些人皆是為了參拜而來,為顯誠意個個都是徒步上山,想必找頂轎子難得很,況且娘娘如今身子重,那轎子搖搖晃晃的,也害怕得很。”她猶豫了一下,看向裴釗,只見他略略思索了一番,便吩咐道:“朕帶著十三皇子上山,你陪著皇后在客棧裡歇息。”
端娘聞言一喜,笑道:“還是陛下英明。”
說話間蘇瑗和裴銘都已經醒過來了,聞言雖然有些失望,倒也爽快地答應了。阿銘還頗有模有樣地哄她:“皇嫂就在客棧裡乖乖等著,阿銘給你求一道最靈最靈的平安符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