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烈笑道:“沒想到何大人看上去文質彬彬,竟然也同咱們這些武夫一般,有個爆炭似的急性子!”
裴釗端坐在主位上,神色淡然,看不出甚麼情緒,只沉聲問方世忠:“方卿以為如何?”
方世忠略略思索一番,謹慎道:“回陛下,德王固然可恨,但蘇相手中握有先帝密旨,倘若早早動手必然會被有心之人拿住話柄,令天下人以為陛下不敬先帝,對無辜蒙冤的德王痛下殺手。以臣愚見,陛下不如來一招‘引蛇出洞’,屆時德王造反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蘇仕便是有一千道一萬道密旨,亦保不了這亂臣賊子了!”
裴錚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方世忠的肩膀,笑道:“方大人不愧是皇兄最器重的人才,這一番籌謀倒是深得陛下真傳。”
方世忠聞言眼睛一亮,連忙對裴釗道:“原來陛下早有打算,既然如此,便請陛下吩咐,臣自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裴釗淡淡道:“無需說得這樣嚴重,裴鈺這個人並非等閒之輩,卻也算不得甚麼強敵。朕今日召你們來,便是要告訴你們,待到事成那天,朕不僅要蘇家的罪證,也要裴鈺的罪證。”
幾名文官相互對視一眼,朗聲道:“臣遵旨!”
孫立乃是眾人之中年紀最長的一位,自然比旁人思慮得多,此時便憂心忡忡道:“陛下請恕臣多言,這德王有謀逆之舉已是昭然若揭,可他素來是個極要臉面的人,想必不會無名無分地行造反之事。”見裴釗臉上毫無波動,南宮烈等又是一副雲裡霧裡的模樣,他咬了咬牙,低聲道:
“老臣的意思是,德王他想要坐上龍椅,自然會找一個名正言順的由頭,這最好的法子便是從陛下身上找個罪名,有了這個罪名,他才能大大方方地昭告天下,他此番並非造反,而是......而是......”
何無忌的新婚妻子便是當日的孫家二小姐,與孫立的關係自然更為親密,見孫立遲遲不敢說出後半句話,便朗聲道:“哼,陛下治國有方雄才大略,我便不信他德王有能耐尋出陛下的錯來,妄圖取而代之!”
孫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嚇得臉色慘白,當即就要跪下來向裴釗認罪,裴錚卻笑嘻嘻道:“孫大人,你這個好女婿果然是個爽快人,你雖然是老臣,今後還是得向你家東床快婿多學學。皇兄看重的大臣,有哪一個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人?”
孫立連連點頭,卻依舊忍不住去偷看裴釗的臉色,裴釗不動聲色道:“朕知道了,時辰不早,你們且家去罷,莫要忘了朕讓你們做的事。”
待眾人告退之後,裴錚方收起了素日裡嬉皮笑臉的模樣,對裴釗正色道:“皇兄,孫老夫子既然能想到這一層,其他老臣自然亦想得到。皇兄可有籌謀過,倘若屆時蘇仕那老匹夫果真把皇嫂的身份拿出來說事,朝中有多少人會相信,又有多少人會因此事反戈,倒向裴鈺一方?”
裴釗淡淡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操心,你若閒得無事,不如帶你娘子多多進宮陪陪阿瑗,她向來喜歡熱鬧,有你們陪她說說話也好。”
裴錚點點頭,正要好生打趣一番,卻聽得外面傳來一個極為熟悉的童音:“皇兄皇兄,阿銘來給您請安啦!”
裴釗便道:“今日阿銘回宮,你便回府去接你娘子進宮,晚上擺一場家宴也好。”
外頭的宮人輕手輕腳地將殿門拉開,裴銘“蹬蹬蹬”衝進來,見到裴錚倒是很開心:“五皇兄你也在這裡啊!”
裴釗笑著揉揉他的腦袋:“小阿銘這是往哪裡來?”
“當然是從皇嫂那裡......”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些甚麼不該說的,連忙亡羊補牢:“唔,我從來沒有見過皇嫂,好不容易回宮一趟,當然要去看看他啦!不過五皇兄你就不用去了,皇嫂懷著小娃娃,五皇兄長得又不是很英俊,還是不看為好。”
“......”裴錚的臉抽搐了一下:“笑話,你五哥我可是天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猶豫了一下,又有些懷疑:“難道在你眼裡,我長得果真......不怎麼樣麼?”
裴銘熱切地注視著他,支支吾吾道:“反正,反正......反正你先別忙著去見皇嫂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