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釗淡淡道:“你知道我在想甚麼?”
童和笑道:“奴才不敢揣摩聖意。”
裴釗想了想,吩咐道:“既然如此,等過了立春,便將我過生辰的事宜交給她來操辦罷,若是果真不錯,今後這後宮,便先給她來管。”
他說這番話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是以當時在殿內的宮人們都聽到了,童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這吳婕妤娘娘當初可是我向陛下提起的,誰想到如今......唉!”
元祿早就與童和有過商量,此時便上前道:“師傅不要憂慮,陛下那樣信任師傅,怎會因為區區小事就遷怒於您呢?”
童和道:“這位吳娘娘是無甚指望啦,我服侍陛下那麼久,對他的心思多少有些瞭解,依我看,眼下後宮裡的娘娘,最指望得上的,還是孫婕妤娘娘。”
蓮珠聞言悄悄攥緊了衣袖,又聽童和道:“孫娘娘家室好,位分高,又深得太后喜歡。唉,怪只怪我當初愚鈍,若是早有遠見,將這樁事情小小地透露給孫娘娘,如今哪裡又會如此焦慮?”
元祿道:“師傅,徒弟倒是聽孫娘娘宮裡的翠衣說,前幾日曾見過咱們這兒有人去找過孫娘娘,不過翠衣是娘娘的貼身丫鬟,進宮時日尚短,故而認不出那人是誰。”
童和十分驚喜:“是麼?那人必然是告訴孫娘娘陛下那日所說的話,這可是一個大好機會!咱們若是藉著這次機會入了娘娘的眼,今後不止是陛下,只怕在太后面前也會十分得臉!是哪位好孩子,快些站出來告訴我!”
宮人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童和道:“你們不要怕,眼下咱們同坐一條船,我還指望著讓這孩子替我和孫娘娘搭上話呢!雖說擅自將陛下口諭告知他人是死罪,可這孩子這次算是保住了咱們的命,我感激還來不及呢!,若是這孩子願意叫我一聲師傅,只怕會是個比元祿還要得用的人!”
元祿在這群年輕宮人中的地位自是不必再說,宮人們十分豔羨那告密之人,有心想站出來冒認,又深知瞞不過童和,只得暗恨自己當初愚蠢。蓮珠再也按捺不住,緩緩站出來,恭恭敬敬道:“回公公,當日去想孫婕妤娘娘請安的人,正是奴婢。”
“果然是個伶俐的好丫頭!”童和十分驚喜:“快告訴我,你當日跟孫娘娘是怎麼說的?”
蓮珠笑道:“奴婢跟娘娘說,陛下有意將六宮之權交由吳婕妤,就這一句話,孫娘娘便跟奴婢說‘知道了’。”
童和笑道:“果真就這樣?”
見蓮珠忙不迭點頭,他笑得更加開懷,吩咐元祿道:“先帶你妹妹下去,把太后賞我的點心分她一盤,等我辦完了事情再一起來見我。”
蓮珠見自己已被稱作是元祿的“妹妹”,顯然是當定了童和的徒弟,簡直大喜過望,當即“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喜滋滋地跟著元祿出去了。
待得二人出去後,童和收斂了笑意,冷冷地打量了一番神色各異的眾人,冷笑道:“怎麼,你們心裡是不是好生羨慕她?”
眾人見他臉色驟變,心知不妙,忙齊聲道:“奴才不敢。”
童和恨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擅自將陛下的話告知旁人,你們可知她這一告密,咱們這群人幾乎都要被她害死!太后她老人家慈悲為懷,不會計較這些,可陛下已經十分震怒,又得罪了吳娘娘,我方才若不是來這麼一手,只怕你們有九條命,也要被她生生害了去!”
眾人雖聽不懂童和在說些甚麼,卻也紛紛嚇出來一身冷汗,磕頭如搗蒜道:“多謝公公救命之恩!”
“放肆!”童和訓斥道:“你們的命是陛下和太后賞給你們的!不過若是想長長久久地保住性命,便要依我吩咐。”
他看著神色惶恐的宮人們,緩緩道:“那個賤婢已經被元祿送到掖庭了,她方才所說的你們想必聽得很清楚,若是陛下問起,你們只消老老實實地將原話說給陛下聽。今後若是再有不知死活的人敢私下傳遞訊息,擅自透露陛下聖意,即便陛下不知道,我也會好生收拾他,你們聽懂了麼?”
這些品級較高的內侍中,多的是凶神惡煞疾言厲色之人,眾人最怕的,卻是總是以笑待人的童和,只因他向來有“笑裡藏刀”的名頭,如今他索性連“笑”都沒有,只剩下了“刀”,明晃晃地懸掛在眾人頭頂,教人好生惶恐。宮人們登時汗流浹背,卻一動不敢動,齊刷刷道:“奴才多謝公公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