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揹著手站在客棧門裡,彷彿很有興致的看著周睿收拾騾車,來來回回搬行李,陳炎楓晃晃悠悠出來,剛要去牽他那頭皮光水滑的馬騾,手伸到一半停下,抬起來拍著腦門,轉身就往客棧裡奔。
李巖裹著那件已經重新拆洗過的厚棉鬥蓬出來,經過裴清,微微欠身,裴清後退半步,客氣頷首。
陳炎楓很快出來,手裡舉著個大包袱,隔的老遠扔給玉樹,“拿著,給你家大小姐換上這個,這個暖和。”
玉樹抖開,是一件重厚長大的狗皮袍子,裴清看著玉樹手裡的狗皮袍子,再看看李巖,一根眉毛挑起,好一會兒才落下去。
周睿幾步過來,拎起袍子看了看,遞給玉樹,“好東西,實用,白天穿身上,晚上能當被子。”
李巖跟周睿的想法一樣,這麼件狗皮袍子,實在是太實用了。
李巖和玉樹上車,陳炎楓騎上騾子,四人兩騾一車重新上路。裴清站在客棧門裡,看著那輛破舊的桐木大車沿著青石路越走越遠,轉個彎看不到了。
“咱們也啟程吧。”裴清頭也不回的吩咐一聲,抬腳出了客棧。
李巖幾個借裴清的光,好吃好喝休整了這十幾天,個個神情氣爽,陳炎楓買的這件狗皮袍子跟李巖從前那件棉鬥蓬比,暖和的不是一點點,裹著狗皮坐在車廂外,哪怕沒有太陽,沒有手爐,也熱氣烘烘一點不冷。
這幾天李巖吩咐玉樹,玉樹吩咐周睿,差不多添齊她能想到的野外露營要用的東西,周睿心眼活絡,找鎮上的木匠做了幾個架子裝在車廂裡,把紅泥爐水壺等固定在車上,玉樹再燒水就容易太多了。
風和日麗、秋高氣爽,一行人愉快趕路,天還沒落黑,就到了歇腳的驛站,就這樣順順當當走了小半個月,遠遠能看到宛城了。
這是從宜春出來之後,頭一次到了個大城。
李巖裹著狗皮袍子站在車前,眺望著四圈城牆圍著的宛城,也許是因為現在已經是冬天了,眼前的宛城跟宜春和豫章城比,顯的少了許多活力和生機。
離城越來越近,周睿怔忡的看著路兩邊時不時出現的或青煙嫋嫋,或者早就青煙散盡,只剩下灰白的紙灰被風吹的旋轉而起的墳頭。
李巖瞄著周睿的神情,“今天是寒食節?”
“寒食節在四月。”陳炎楓接上了話,“這都十月了。這是給祖先添衣呢。”陳炎楓順著李巖的手指看向又一座墳前嫋嫋的青煙,“十月一添衣開爐……”陳炎楓話說到一半,見李巖的手指又指向怔忡中透著哀傷的周睿,瞄著周睿,嘆了口氣,“心到神知,晚上找個地方化些紙錢,在墳前也罷,這裡也好,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