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在鄉兵駐地營中突然來了一隊人,入營之後,立即在營中巡視了起來,為首一人似乎是個文官,年紀大致四五十歲的樣子,但是卻身穿一身盔甲,腰懸寶劍,身邊正好跟這高懷遠的一個熟人,正是神勁軍統領扈再興。
一行人在鄉兵駐地裡面巡視了一番,最終來到了大冶鄉兵營外,立即便被正在帶人執勤的周俊給攔了下來。
“來者何人?營房重地不得私闖!”周俊帶著十個少年,一看到這一行人想要進入他們大冶鄉軍營,便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大膽!這位是孟鈐轄,巡視鄉軍營,這是虎符,還不給我退下!”一個侍衛立即上前亮出了虎符,對周俊斥道。
周俊看了一下他手中的虎符,又看了看被他稱作孟鈐轄的這個當官的,這才躬身讓開了道路,對這個孟鈐轄和扈再興等軍將說道:“小的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冒犯,請大人原諒!”
這個孟鈐轄微微點頭,淡淡的笑了一下道:“不知者不怪,你這麼做沒錯!”
然後才帶著扈再興等人舉步走入了大冶縣鄉兵營之中,進了兵營之後,這個孟鈐轄和扈再興都覺得眼前一亮,和剛才他們所看的那些各縣的鄉兵營一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大冶鄉兵營處處乾淨整潔,軍帳、馬廄、車輛整齊劃一,頗有點正規軍的味道,而剛才所見的那些鄉兵營,軍帳搭的是七扭八歪雜亂不堪,營地裡面甚至大小便到處都是屎尿橫流,到處瀰漫著臭烘烘的味道,一走入這裡,讓人頓時覺得清新了許多。
而且這裡沒有人在營中亂竄,喝酒的、賭錢的聲音充斥於耳,軍帳之中靜悄悄的沒有什麼雜聲,只有營南一處空地處傳來一陣陣的喊殺聲。
“槍兵刺!”一個人的吼聲繞過營帳傳入了眾人耳中,接著便聽到一聲齊吼“殺!”
聲音大得讓近處的人有些振聾發聵,於是這個孟鈐轄和扈再興立即舉步繞過軍帳,朝空地方向看去,結果剛好看到一個頭領模樣的少年正在指揮著數百鄉兵,在空地中操練。
幾個人都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那個孟鈐轄轉身對身邊的人吩咐道:“不要打擾他們了,記下這個大冶鄉兵營,這次就選他們隨我等到棗陽去吧!輜重交給他們,我放心一些!”
眾人立即轉身離開了高懷遠的營地,返回了襄陽城中,路上扈再興對這個孟鈐轄介紹道:“這個大冶縣鄉兵押隊姓高,名懷遠,年紀只有十四歲,父親是紹興府的通判,沒想到卻有這等本事,末將本來想招他入軍,給他個隊將乾乾,但是卻被他給拒絕了,說是偷跑出來的,他老爹不知道他這次來助戰,不肯入軍當兵,真是可惜了他這塊材料了!”
那個孟鈐轄也有點意外,想了一下搖頭道:“這個事就不要強人所難了,不過確實有些可惜了!他年紀尚輕,能有這等控軍的本事,要是這麼早讓他上陣的話,倒是不見得是好事,還是過兩年再說吧!”
高懷遠在操練完了這些鄉勇們之後,才知道有這麼一幫軍官到了他的營地之中,不過也沒有在意這個事情,以為不過是軍中例行的巡視罷了,但是沒想到第二天便接到了通知,讓他立即點齊大冶鄉兵營的鄉勇,立即出營到糧庫接運糧秣和兵器,隨軍前往棗陽軍。
這一下高懷遠興奮了起來,他知道棗陽軍這會兒正在和金軍對陣,這一下便有機會見識見識真正的沙場是什麼樣子的了。
於是他不敢耽擱,立即點齊了手下,拔營起寨,將軍帳等一應器物裝上了車,立即趕著車入城,到了庫中接收轉運糧食和兵器,整整裝了數十車糧秣和弓箭等物之後,才出城趕到了北門方向,這裡已經集結起來了大約一萬兵馬,正在魚貫開拔出襄陽府,朝棗陽軍方向走去。
高懷遠作為押隊,自然要到軍中找主將點卯,當他找到了這次帶兵的主將之後,才知道,這位便是昨天到他營中巡視的那個孟鈐轄,隨軍的還有兩個大將,一個是他的老相識扈再興,另一個不認識。
於是趕緊上前施禮道:“大冶縣鄉兵押隊高懷遠參見孟鈐轄和諸位將軍大人!”
這個孟鈐轄此時正在對手下諸將安排出兵之事,見到高懷遠過來參見,於是點點頭道:“高押隊不必客氣了,本次我等要到棗陽驅逐金軍,糧秣押運便交給你來負責,糧秣干係我軍勝敗,高押隊務必要小心謹慎,聽從號令,此處為軍中,萬不可怠慢軍令,貽誤戰機!否則的話人有情軍法無情,你自己小心了!”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這個孟鈐轄的語氣中卻有一種無形的壓力,令高懷遠不敢小覷,於是趕緊躬身應命,保證不會怠慢。
“高押隊,我們又見面了!這次你隨我的後軍一起走,路上小心一些!希望你不會讓孟鈐轄和我失望!”黑臉扈再興帶著笑意看著高懷遠。
高懷遠又點頭答應下來,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扈再興對自己有些不懷好意,知道這傢伙看中了自己,肯定還是在打自己的主意,想把自己招攬到他的手下去,心中惡寒了一下之後,趕緊掉頭落荒而逃,跑回了自己的輜重隊中,不和扈再興照面了。
扈再興摸著鼻子笑道:“我有那麼可怕嗎?這傢伙真是的!”結果引來了周邊幾個同僚們的大笑之聲。
“我就不信了,這傢伙真是塊當兵的好料!我非把他給留下不可!”扈再興發狠的說道。
回到本隊的高懷遠無故打了個大噴嚏,嘟囔道:“不會是柳兒又想我了吧!”
隨著大軍一支支的開拔,高懷遠的輜重隊也跟著扈再興的後軍緩緩啟動,開拔出了襄陽府朝東北的棗陽軍走去。
這個時候高懷遠才明白以前聽說的那句話,人過一萬無邊無沿的意思,雖然這支兵馬也就是一萬多人,卻在路上蜿蜒排出了足足數里之遙,一眼望不到頭,心中不由暗歎,戰爭打得到底還是錢呀!這麼多人,光是吃飯就要多少花銷呀!
當晚大軍渡過了白河上的浮橋,遠遠的將襄陽府拋在了身後,而這幫鄉勇們現在也認命了,誰讓他們攤上了一個好戰的押隊呢?看來這一次想不上陣都難了!幸好他們還是鄉兵,不會被當作主力使用,相對那些主力,他們似乎要安全一點,而且經過近來的操練之後,眾人對自己也開始有了點信心了!
而且眾人也開始接受高懷遠的論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這個道理,打不退金人,誰都別想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