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瑗幽幽地嘆了口氣:“裴釗,我覺得你的苦日子似乎快要到了。”
見裴釗不解地看著自己,她便把今日同雲珊閒聊的事情說與他聽,末了還不忘補充道:“我當然曉得自己是個甚麼樣的人啦,再加上咱們的孩子和阿銘......不過你放心,以後我會剋制一點,當然啦,也會告訴咱們的孩子剋制一點,大家一起剋制,想必你的日子也不會很難過。嘿嘿嘿嘿。”
裴釗神情複雜地看著她:“真的麼?”
蘇瑗連忙點頭:“我儘量。”
裴釗看了她許久,突然無可奈何般地嘆了口氣,含笑道:“你便是不剋制,帶著他們一起鬧,我難道還有甚麼法子不成麼?”他的目光甚是溫和:“況且你也不需要剋制,你甚麼樣子,都是我喜歡的樣子。”
蘇瑗聽著這番話,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良久,突然伸手抱住了裴釗的脖子,仰起頭笑吟吟地看著他:“裴釗,我發現我怎麼愈發喜歡你了呢?”
裴釗一本正經道:“所以?”
“所以......”她眨眨眼睛:“你明日陪我去湖上划船好不好?現下還不是很冷,要是再晚幾天可就玩不了啦!”
她生怕裴釗不答應,乾脆使出了從小到大都行之有效的看家本領,緊緊拽著裴釗的衣袖不放手,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答應吧答應吧。”果不其然,這一招對裴釗同樣有效,因他的眉目間很快就溢位了笑意:“阿瑗,我現下可算是知道了,這世間比朝政軍務還讓我費神的,就是你。”
蘇瑗得意洋洋道:“我是不是應該覺得很自豪?”
裴釗哭笑不得地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便吩咐宮人去備船,對她笑道:“何必等到明日,既然你現在有興致,那不如今日就去。”
蘇瑗倒有些猶豫了:“我這樣會耽誤你看摺子麼?”
“不會。”裴釗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來:“摺子再重要,又怎麼比得上我的妻兒?”
蘇瑗自有孕以來便精神不佳,做甚麼事情都提不起力氣。就連數十天前她的十八歲生辰都不曾大辦宮筵,而是窩在裴釗懷裡睡得昏天黑地。今日還是她這幾個月以來第一次有閒情逸致主動去找點兒樂子,裴釗心情甚好,便慢悠悠地陪著她划著船在湖面上優哉悠哉了好一會兒,又牽著她去太液池旁走了走,見她面露倦色,才同她一起乘著鑾駕回朝陽殿。
他本想讓蘇瑗去歇息,自己到偏殿批摺子,可蘇瑗一定要陪在他身邊,他只得招辦。眼看著她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抄著佛經,時不時還抬起頭來衝自己笑一笑。桌案上的茶水點心早就準備妥當,兩個御醫又離得甚近,他終於放下心來,一本一本地批閱奏摺。
“陛下親啟,臣奉命潛入幽州數月有餘,德王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開啟手中這一封以蠟封起的密函,裴釗的眉頭緊緊蹙起,這封密摺來自幽州,乃是他親手佈置在此的官員所寫,裡面樁樁件件寫的皆是裴鈺的種種惡行,除此之外亦有蘇家與裴鈺的暗度陳倉。種種事宜皆有鐵證,實在是罪無可赦。
阿瑗那樣悲慟地為他們求情,而他們竟然完全不顧她的死活,執意要謀反麼?他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步,蘇仕那老匹夫向來工於心計,又知道了他與阿瑗的事情,怎會看不出他的暗中縱容?他這樣一意孤行,當真是連那一絲父女情分都不顧了!
裴釗愈看愈生氣,“啪”地一聲將奏摺合上,有些疲倦地閉上眼睛。肩頭卻突然傳來一陣舒適的感覺,似是有一雙柔軟纖細的手在慢慢為他按摩。他睜開眼睛,果然對上了蘇瑗略顯擔憂的目光:“出甚麼事了麼,你怎麼這樣生氣?”
他下意識地將那封奏摺推到一旁,輕輕握住她的手:“你如今這樣辛苦,這種事情讓宮人們做便是了。”
“他們怎麼比得上我啊?”蘇瑗仍舊不輕不重地為他捏著肩膀,忍不住又問:“我看你好像很不高興,究竟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