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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佰壹拾陸 (1 / 2)

正如當初裴釗所料,裴鈺的兵馬雖然就駐紮在天京城外,卻早早下了軍令,倘若有擾民滋事者一概以軍法處置。可裴鈺手下的兵大多都是些天京城內的世家子弟,從小養尊處優,比不得玄甲軍訓練有素,本就吃不了甚麼苦頭,這些人跟隨裴鈺在苦寒的幽州鎮守了一年多,驟然回到繁華的天京城,豈有不心猿意馬之理?

慾念一旦滋生,便宛如瘋長的毒草,根本無法抑制。這些士兵一開始還願意用銀錢來交換酒肉和秦樓楚館的一夜風流,可裴鈺造反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天京城,城內的百姓如何敢與亂臣賊子打交道?這些人眼見著此舉無用,漸漸地便生出戾氣來。

林步帶著一隊玄甲軍駐守城內,與裴鈺的人馬對峙。他奉了裴釗的旨意,只是駐守,並無甚旁的舉動。這樣一來,裴鈺的手下更是肆無忌憚,接二連三地生出許多事端來,今日是一名百夫長帶著士兵到酒樓吃酒鬧事,明日又是一群小卒調戲良家女子,好在每每到危急關頭,總會有玄甲軍及時趕到主持公道。這樣一來,雖說城內的百姓們並未受到任何實質的損失和傷害,但心中對裴鈺早就甚是不滿,幾名年輕書生稍一合計,便召集了天京城內十萬百姓寫了一封萬名上書。

這封書信遞到裴釗手裡時,站在一旁的南宮烈臉上滿是笑意:“末將倒不曾知曉,原來咱們大曌的子民竟然如此文采斐然,這信寫得簡直是字字泣血,人人都在央求陛下莫要因顧念兄弟情義而心軟,看來經過此番,裴鈺連所謂‘賢王’的好名聲,也保不住了。”

裴釗淡淡道:“百姓所想向來最是簡單,何人能使他們豐衣足食安居樂業,何人便是明君,裴鈺向來治下不嚴,即便朕不出手,他遲早也會有這一遭。”

裴錚嘆道:“早在裴鈺出兵謀反那一日,皇兄其實便已有最順當的理由作廢父皇密旨,緝拿裴鈺,何至於像今次這般,又給足了蘇家棄暗投明的機會?臣弟素聞皇兄昔日帶兵時是何等果毅,今次卻為了蘇家一忍再忍,嫂嫂若是知道了,想必也會體諒皇兄的一片苦心。”

裴釗握著硃筆的手微微顫了顫,抬頭看向裴錚:“你莫要同她說起此事,她近日身子不好,待她痊癒之後,朕親自同她說。”

裴錚點了點頭,只聽裴釗對南宮烈吩咐道:“如今裴鈺已落魄如此,卻依舊按兵不動,定然是蘇珵蘇琛二人在一旁勸誡,不過裴鈺向來多疑,對於蘇仕的這兩個兒子想必已有不滿,不會言聽計從。你且與林步好生商議一番,朕不管你們使甚麼手段,三日之內,朕要看到裴鈺先行發兵。”

南宮烈連忙應了下來,他乃是武人心思,對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並不甚懂,當即便領命退了下去。而裴錚卻多少明白了幾分。裴鈺謀反的事情傳遍了朝野,如今在百姓心中亦口碑盡失,可只要他守在城外一日不發兵,以蘇仕為首的一干人等便能想出理由為其開脫。

文官的厲害之處便在於那副伶俐的口齒和胸中的文墨,況且蘇仕的文采放眼整個大曌,能與之相比的不超過三人,他手中握著密旨,倘若要保全裴鈺,只消從裴鈺軍中找個替死鬼,擔了這謊報軍情誣陷德王的罪名,屆時即便罪證確鑿,到底也還是有幾分為難。

倘若在裴釗看似寬容的有意放縱下,裴鈺按捺不住在天京城外發兵,屆時即便是先帝在世,也沒有半分法子了!

想到這裡,裴錚只覺心中一凜,手心出了薄薄一層汗,雖說皇位之爭向來是你死我活,可裴釗這樣的做派,分明是要斷了裴鈺所有的後路,究竟是怎樣的深仇大恨,才讓他......

裴釗似乎察覺到了裴錚的目光,往他這邊掃了一眼,裴錚連忙低下頭去:“皇兄恕罪。”

裴釗微微擺了擺手,冷聲道:“若裴鈺只是起兵謀反,朕或許還可饒他,可他此生有兩件錯事,是朕最不能忍之事,朕若不斷其後路,如何能消心頭之恨?!”

夜色黑沉,殿內的地龍燒得極旺,可窗外偶爾響起的呼嘯風聲卻依舊帶著寒意,裴錚向來不拘小節,在裴釗面前也無甚拘束,此時卻被他冷峻的臉色嚇得心中發寒,當下也不敢再問,只小心翼翼道:“臣弟失禮,請皇兄恕罪。”

“此事便是說與你聽,也無甚大礙。”裴釗黑沉沉的眸子裡不見半分情緒,而那聲音卻宛如開了鋒的利劍,帶著騰騰的殺氣:“當年裴鈺欲在先帝身邊安插人手,便將文氏送進宮內,後文氏受封琅琊夫人,對阿瑗處處為難,其後更是領了裴鈺的命令,與阿銘的保母沆瀣一氣,將阿瑗推入湖中,藉此敲打蘇仕,此乃其一。”

裴錚從未想過那位風姿怡人的太妃竟然還與裴鈺有所來往,心中甚是詫異,又聽裴釗道:“他心中不滿的是朕,要奪取的也是朕的江山,既然如此,他便該光明正大地與朕較量。可他不敢與朕交鋒,卻將心思放在阿瑗的身份上,妄圖以阿瑗的名聲做賭注謀朝篡位,此乃其二。”

殿內一片無聲寂靜,裴釗的聲音並不大,卻宛如利箭般穿透每個角落,教人頓時生出一種巨大的恐懼來:“他幾次三番妄圖加害阿瑗,於朕而言比剜心之痛更甚,此等深仇大恨,朕豈能容他?”

裴錚從前所見的裴釗,向來都是不動聲色神情冷淡,後來與蘇瑗在一起時,眉目間雖然多了幾分溫和,但對除了蘇瑗以外的人依舊沒甚麼表情。而此時他的臉色冷如寒霜,隱隱透著些殺意,裴錚心中一緊,只覺自己的喉嚨乾澀難忍,連話都說不出來,本一直默然在旁伺候的童和見氣氛凝重,連忙笑著打了個岔:

“陛下,天色已晚,不如老奴命人傳鑾駕來伺候陛下回朝陽殿罷,不然若是回去得晚了,只怕娘娘又要擔心。”

裴釗這才緩和了臉色,對童和點了點頭,裴錚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目送著裴釗的鑾駕離開,只覺心中情緒翻湧,擔憂與驚懼夾雜在一起,好生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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