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瑗問:“那他,現在如何了?”
雲珊黯然道:“就在我和可汗動身的三日前,他,他娶了我的姐姐。阿瑗,我一直在想,倘若我生的不是現在這副顏色,這一切,會不會都不一樣了?可是我又不曉得,倘若我長著一張不好看的臉,他還會不會喜歡我呢?”
蘇瑗忙道:“他若是真的喜歡你,即便你不好看,他也還是會喜歡你的。”
雲珊自嘲地笑笑:“也罷,無論我怎麼想,我也還是陛下的妃子,這一切本就無可挽回,是天神給我安排的命運。”
蘇瑗聽了十分難過,反倒是雲珊來安慰她:“沒有關係。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我在天京遠遠地想著他,他也在突厥遠遠地想著我,我們各有各的日子要過,可是心卻是緊緊連在一起的。”
同雲珊比起來,自己可真是個自私的姑娘。蘇瑗心中甚是羞愧,她喜歡裴釗,就恨不得天天見到他,時時刻刻都曉得他在哪裡,他在做甚麼。倘若要她和裴釗離得遠遠的,她定然是做不到的。
從前她本以為,自己樂意看到裴釗能找到心上人,圓圓滿滿地度過一生已經很難得,可今日她才曉得,原來還有一種情愫,是像雲珊這樣,即便隔著天涯海角也如同近在咫尺,只要相互曉得那個人過得好,就已經心滿意足。
蘇瑗誠心誠意道:“雲珊,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姑娘之一。”
雲珊笑著把點心盤子推到她面前,過了許久,突然道:“阿瑗,其實陛下之前來我宮裡,只是命我教他吹幾支小曲,其餘的,甚麼都沒有。”
她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蘇瑗心中“咯噔”一聲,有些驚慌失措:“你,你曉得我......”
雲珊抿了抿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阿瑗,你們中原有一句話叫做,‘一切盡在不言中’。”
蘇瑗心中“砰砰”直跳,過了好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問:“你會覺得,我這樣很......”
雲珊大致猜到她要說些甚麼,因此很快搶道:“不會的,阿瑗,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
錯的大約是天上司命的神仙,他老人家要麼就是打了個盹兒,要麼就是多吃了幾盞酒,稀裡糊塗地給自己和雲珊寫下了這樣荒唐的命數。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可她喜歡上了裴釗,那可真就是無法饒恕的大錯。
想到這裡,蘇瑗十分沮喪,她一路垂頭喪氣地回了長樂宮。剛走到門口便聽見裡頭傳來裴銘委委屈屈的聲音:“皇兄,阿銘剛才沒有背錯啊。”
宮人們為她拉開了簾子,裴釗正一臉嚴肅地坐在裡頭,手邊放著厚厚一本《治國論》,裴銘咬著胖胖的手指,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他,見到蘇瑗本來想撲上來,正對上裴釗的眼神,只好硬生生停住腳步,委委屈屈地看著蘇瑗:“母后,你怎麼才來呀?!”
蘇瑗看他那副表情,分明是在期盼著自己問一句“阿銘你在做甚麼”。因此很配合地看向裴釗,開口道:“這是在做甚麼?”
裴釗微微一笑,道:“沒甚麼,前幾日阿銘跟我要了本書去看,今日我不甚忙,便來幫他指點幾句。”
裴銘聞言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最最崇敬的皇兄,這本書難道不是他讓童爺爺親自送過來的麼?!
蘇瑗倒是有些驚喜,笑眯眯地看向裴銘:“阿銘還曉得自己找書來看啊,唔,不錯不錯,你學得怎麼樣啦?”
裴銘終於有了告狀的機會:“阿銘已經全部背下來了,可是剛才背給皇兄聽,他說我錯了!”
裴釗淡淡道:“你既知此書名叫《治國論》,就應該明白,這裡頭教的,全是治國理政的道理,這些道理,你光靠背,是背不出來的。”
見裴銘仍舊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裴釗便道:“就好比方才,我問的是,‘民心乃固國之本,然,民心從何處得?’,這個問題,你就答得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