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美人聞言臉色煞白,幾乎站都站不住,還是吳月華扶了一把,她才不至於摔倒在地。她定了定神,“撲通”一聲跪下,懇切地看著蘇瑗:“妾身求太后開恩,先給阿朵治病,等治好了再問她的罪也不遲!”
“大膽!”孫妙儀突然開口喝道:“妹妹大約是忘記了,阿朵的罪可是滔天大罪,如今身染傷寒也算是報應。她是妹妹最貼身的宮娥,如今咱們都被關在這裡,妹妹卻要將你的人送出去,你究竟是何居心?”
蘇瑗不由得看了孫妙儀一眼:“那個......哀家覺得孫婕妤想得委實有些......多了。”她怕孫妙儀不開心,因而又補充道:“當然,孫婕妤如此關心哀家,哀家心裡十分歡喜,不過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不如這樣,那個宮娥還是遷出去治病,要是覺得不放心,再多派幾個人守著便是了。”
“太后!”孫妙儀臉色通紅,正要說些甚麼,吳月華卻淡淡道:“太后娘娘果真慈悲為懷,妾身亦覺得將那丫頭遷出去甚好。傷寒乃是重病,景春殿裡這麼多人,倘若被她傳染了,那該如何是好?”
這番話大約也說動了端娘,她悄悄在蘇瑗耳邊道:“吳婕妤說的很對,不過這一樁事情,還是要教陛下知道。”
蘇瑗點了點頭,端娘便派了個小黃門去向裴釗稟告,孫妙儀臉色陰晴不定,忽然輕笑一聲,對蘇瑗道:“太后娘娘心慈,可莫要被有心之人給利用了!那奴婢自己親口說她可是受了吳姐姐指使,又是容妹妹的貼身丫鬟,委實可疑得很,這傷寒究竟是怎麼來的,還不知道呢!”
“你這話是甚麼意思!”容美人當即便要衝到孫妙儀面前與她理論,端娘怒斥一聲:“大膽!在太后娘娘面前莫要失了分寸!”
孫妙儀冷笑一聲:“果真是突厥小國的蠻夷女子,即便貴為公主,也還是如此輕狂!”
這句話說得委實過分了些,蘇瑗忍不住道:“哀家覺得容美人這個性子十分豪爽,很招人喜歡。唔,孫婕妤剛進宮時也是一樣啊,哀家很是欣賞你們。”
唉,當太后有多累,她今日總算是體會到了。針鋒相對的這兩個人可都是裴釗的後宮,她別的忙幫不上,至少可以讓她們好好相處,不要吵吵鬧鬧吧!她這番話本來只想攪個渾水大家皆大歡喜,可不曉得為甚麼,孫妙儀的臉色很不好。
還是事後端娘悄悄告訴她:“太后這番話,可教孫婕妤好生沒臉面。”
去幫阿朵收拾行李的宮人很快就回來稟告:“回太后,那奴婢已經安置妥當,藥方子也開了下來。她本想親自給太后磕頭,可她身上的病十分不好,怕有損太后鳳體,只得託奴婢代為轉達。”
容美人聞言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含淚道:“妾身......多謝太后娘娘!”
這有甚麼好謝的?她親自將容美人扶起來,有些好奇:“你和她的關係很親近麼?”
容美人道:“她從小和妾身一起長大,就像妾身的親妹子一樣。又陪著我不遠萬里地從突厥來到天京。妾身知道阿朵罪無可恕,可即便是死,也不願她如此悽慘的死於一場傷寒之中。”
蘇瑗很是理解:“我曉得你的心思,你曉得雲蘿吧?她也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我沒有姐姐,她就像姐姐一樣,倘若是雲蘿生病了,我也會像你一樣著急的。”
端娘嫌這裡不乾淨,一直在輕聲催促她趕快走,蘇瑗想起那件袍子才剛做了一點兒,若是再不抓緊些,怕是做不完了。當下便笑道:“那哀家就先回去了,你們要是有甚麼事情,就派人來告訴我。”這句話方說完,她便反應過來:“唔,這句話說錯了,哀家想,你們很快就可以出來了。”
待蘇瑗走後,容美人方對吳月華道:“婕妤娘娘,若不是您告訴妾身可以去求太后,方才又幫妾身說話,阿朵的命只怕是保不住了,妾身真要好生謝謝您!”
吳月華淡淡道:“謝甚麼,她不是說是受我指使麼?我當然要保住我自己的棋子,孫妹妹,你說是不是?”
孫妙儀笑盈盈道:“吳姐姐果真是才女,說起話來高深莫測,妹妹愚鈍,哪裡聽得懂?不過姐姐今次這般倒教妹妹好生佩服,若不是那奴婢信口雌黃,姐姐眼下只怕會是咱們三人中最得意的一個人。”
容美人滿面愧色,對吳月華道:“妾身不知阿朵為何會這樣說,妾身相信婕妤娘娘不是那樣的小人!太后娘娘自然是不會懷疑您,等出去以後妾身一定去求見陛下,即便是舍了這條命,也要為娘娘洗刷冤屈!”
孫妙儀神色忽然冷下來:“求見陛下?你好大的口氣,你果真以為如今這個處境,陛下還會見你麼?”
容美人並不理會她,她也不生氣,反而笑盈盈問吳月華:“姐姐,方才太后娘娘說咱們很快就可以出來了,這話你信麼?”
吳月華隨手摘下盆景中的一朵水仙,揉碎了花瓣,不動聲色道:“咱們信不信有甚麼用?那得看陛下願不願意讓咱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