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未落,一支流矢便直直向皇帝飛來,幸而蕭湛眼疾手快,長劍一揮,將流矢打落地上,怒聲道:“平王殿下有此虎狼之心,也要先問過我御林軍答不答應!”
裴鐸身後早有人按捺不住,紛紛拔劍拉弓,此番京畿衛有備而來,個個裝備齊全,而御林軍不過身著輕甲,實在是以卵擊石,眼見那邊已有進攻之勢頭,蕭湛只得將皇帝護在身後,正要悄悄吩咐一個小兵前去通知裴釗,卻只聽見“嗖”的一聲,那名小兵已然死在箭下。
此箭一出便再難按兵不動,一時間箭矢聲、馬蹄聲響徹山林,不斷有士兵氣絕倒地,山林裡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四周紅通通一片,已分不清是火光還是血色,御林軍已死傷大半,蕭湛渾身是血,一手持劍一手拉住皇帝的馬,只見雪亮一道劍光,有幾名靠近馬前的京畿衛登時被他斬殺於馬前。皇帝滿臉驚怒之色,嘴唇不停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
“陛下莫急!寧王殿下已率領玄甲軍前來護駕!”
驀地一聲呼喊,使得鏖戰雙方有了片刻的寧靜,蕭湛大喜過望,殘餘的御林軍也有了士氣,裴鐸面無人色,看著那支黑沉沉的令人聞風喪膽的軍隊步步靠近,又看了看正在打鬥中的蕭湛,咬牙狠狠抽了戰馬一鞭子,賓士到皇帝面前,拔劍就要向皇帝刺去!
只聽見金屬撞擊的聲音,裴鐸的劍被一粒石子擊中,那石子卻彷彿帶著無盡的力道,震得他手腕生疼,長劍“咣噹”落地,他驚怒交加,抬頭去看對面的人,這一看卻幾乎魂飛魄散:“三...三皇兄?”
裴釗身著玄甲,身後是黑壓壓一片大軍,鐵蹄聲十分威沉,待行至裴釗身後數十步之遠便齊刷刷停下來,不聞一絲嘈雜,不見一絲錯亂,如同一片無邊無際的玄色鐵潮,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這就是玄甲軍,被譽為“不敗神軍”的玄甲軍,所到之處,無一不土崩瓦解。
裴鐸臉色慘白,心中早已亂成一團,此時降也是死,不降也是死,倒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場!想到這裡,裴鐸拂去滿頭冷汗,衝著身後早已嚇呆的京畿衛怒吼:“愣著做甚麼,給本王殺!”見無人敢動,便拔高了嗓音:“總歸一個死字,你們若立了功,本王保你們家人榮華富貴,如若不然,便屠你們滿門,教你們到黃泉團聚!”
京畿衛這才重鼓士氣,迅速排好陣慢慢上前,裴釗目光冷冽,淡淡吐出兩個字:“愚蠢。”隨意地揮了揮手,便有千夫長帶領自己的一千將士直迎上前,像是一支淬了毒的箭,精準地刺入要害,彷彿只是頃刻間,京畿衛的軍陣便轟然倒塌,死的死傷的傷,而那一千軍士仍然筆直地立在原地,不動如山。
“三皇兄!”裴鐸此時顧不得什麼了,衝到裴釗馬前痛哭:“三皇兄,我什麼也不要了!三皇兄才是能擔大任之人,求三皇兄饒我一命!”
皇帝此時終於緩過勁來,怒道:“逆子!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
裴鐸不理會皇帝,仍然苦苦哀求裴釗:“三皇兄,臣弟...臣弟願助三皇兄成就大業!父皇從小隻寵愛裴鈺一個,從不把你我放在眼裡,對三皇兄更是苛刻無比,毫無父子之情!臣弟願為三皇兄掃清一切障礙,待三皇兄稱帝后,臣弟願為三皇兄股肱!”
皇帝只覺頭頂冷汗涔涔,忍不住偷偷看了裴釗一眼,裴釗面沉如水,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叛軍已剿滅,請陛下回宮休息。”
此話一出,皇帝長長吐了口氣,再也說不出話來,任由一名將士牽了他的馬往回走,裴鐸癱倒在地,臉色可怖如厲鬼,仍不死心地高喊:“裴釗!你當真從未想過坐上那個位子麼?!那個人如此待你,你真的一點兒也不恨麼?!”
黑沉沉的夜色像是被誰劈開了一道口子,漸漸地透出亮來,裴釗本已走出山林,忽然想起什麼,吩咐旁邊一名小兵:“平叛前本王在溪邊獵到一尾銀狐,你著人小心送回天京,不得有一絲髒汙破損,告訴我府裡的管事,找幾個最好的裁縫,用那隻銀狐的皮做一件女子穿的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