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手機,在凌晨後再一次打給了父母,然後打給了男朋友,儘量平靜地說了一通,他們都是山海市本地人。她繼續凌晨時的叮囑,讓他們留在家裡等待撤離,關緊門窗,戴上口罩,一定不要往外面亂跑。
外面走廊一片嘈雜,越來越多的感染者湧進醫院了。
打完電話後,黃琳半躺在病床上,拿著圓珠筆,咳嗽聲中,往自己的病歷裡寫起了遺書:
【我的症狀還在加重,如果接著還是首發患者王國新的病情發展速度,到今天晚上我就會神智不清了。到時候我就不可能再寫遺書,所以我必須現在就寫,寫得越快越好。我準備寫到自己寫不動為止。
我有很多話想說,但不知道要從哪開始。
如果我這就走了,其他人還活著,我最放心不下的是豆豆,家裡只有我真心喜歡狗。
這麼說,很不孝吧……我本來是想當個獸醫的。】
寫著寫著,黃琳的眼淚忽然落了下來。
……
這天傍晚的時候,入院34小時後,王國新死了,死於急性心肺功能衰竭。
而給王國新搶救的醫護人員,江興鎮醫院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已經出現高燒、咳嗽等的症狀。
這家鎮級醫院沒有足夠的病房和人員支撐了,到處在陷入混亂。
何峰一開始還在單獨的隔離病房,但這很快就失去了意義,他不知道這一切疾控措施還有沒有意義。對於疾控的瞭解,恰恰奪走著他的希望,從起病到死亡34小時?各種藥物都無效?
怎麼控制疫情?他想,越被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吞沒。
何峰甚至有過一個灰暗的想法,封鎖疫區,放棄疫區,毀滅疫區。
不要讓人出去,也不要派人進來了……
可是這怎麼行呢?何峰一想到還只有七歲大的女兒,便心如刀割。女兒和老婆,還有老父老母都在疫區。
於是他還要抓住任何一絲希望,上頭電話裡告訴他,有個國家秘密部門派人來了,這部門的人什麼都搞得定。
差不多是戒嚴警報響起的時候,何峰在醫護室看到了這些身著特級防護服的人員。
“何組長,請你把手按在這塊石頭上,用你的精神想著它上面這個印記,看看有沒有什麼效果。”
叫蛋叔的羅醫生讓他這麼做,何峰也這麼做了,沒有用,什麼都沒發生。
蛋叔他們又做了些其它的嘗試,又找來病情階段不同的其他一些患者試過了,全都沒用。
何峰一直都不明白這是在做什麼,但看到蛋叔面色灰沉,就知道上頭派來的人也沒有應急辦法……
“我想打個電話。”何峰走到一邊,趁自己還有些精神和力氣,再次打回家和家人說說話。
“爸爸,外面警報聲好響。”妞妞稚嫩的聲音從手機傳出,“是地震了嗎?我沒感覺到啊。”
“不是地震,別怕,只是演習……”何峰溫聲道,忍著不讓自己咳嗽出來,“有媽媽陪著你,別怕……”
“爸爸,咳咳……”妞妞突然咳嗽了幾聲,咳得很難受,“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