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頭一天晚上。
一俟聽說沈潔出入衛王府,宮城裡三座最尊貴的大殿深處,響起了幾乎一模一樣的碎瓷聲。
太後當時便氣得幾乎要暈過去,抖著手顫聲哭了出來:“我還當他是個真心人!姬氏竟能平安生産,産後又恢複得極好,我還當他真的是個善心的孩子!可沒想到,他竟然能做出這等事來!他才二十歲,竟然就已經爛了芯子!”
林嬤嬤嚇得撲上去給太後順氣:“娘娘,娘娘您可別為了這個動氣!那孩子自幼便被人說陰詭,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咱們只不過是老了,所以才更願意把人想得完滿。您別氣,您可千萬保重身子!淨之小姐一家子受這麼大委屈,您得好好的,得給她做主呢!”
太後掩著臉哭了出來:“你以為她為什麼讓蒹葭進宮散播章氏的訊息?她從在吳興就跟沈潔和章氏打過交道,她最知道這兩個人!這是她從中挑撥,才激得那沈潔去尋了二郎!她什麼不知道?我這個老朽沒用了的老婆子,我拿什麼給那孩子做主?害她的是我親孫子!我沒臉見她才是!”
林嬤嬤連連嘆氣,一邊忙得令人傳崔太醫入宮來看,一邊派人去看宣政殿的訊息。
……
……
宣政殿裡,建明帝只狠狠地砸了一隻茶碗,便立在窗前看天上清冷的下弦月,小半個時辰都不曾動上一動。
“陛下……夜深了……”
綠春極為不安。
“淨之這是在警告朕,也是在嘲笑朕。”建明帝終於有了動靜,整個人卻似老了十年。
這個話,綠春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
早在去年收回賜婚旨意的時候,淨之小姐去了一趟大慈恩寺,出了小院就讓自己去查湛心、肅國公和二皇子。
自己倒是想要三頭並進,可是陛下一句話,只讓查肅國公。
湛心不讓查,綠春覺得能理解。因為這個人十幾年來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著,能有什麼好查的?
可是二皇子呢?
陛下張嘴就說不可能是二郎!
再後來,倒是證明瞭千裡追殺翼王殿下的,極有可能有二皇子的手筆,可是,陛下又輕輕地放了過去。
裝聾作啞。
現下好了吧?
淨之小姐不僅把二皇子揪了出來,還用的是這種方式。
自己的人在那裡的時候,明明白白看到了皇後的人也目睹了沈潔的進出。
這下好了,估摸著,這件事誰都瞞不住了。
皇後還不定怎麼利用這件事興風作浪呢!到時候萬一陛下這邊一個疏忽沒兜住,那就等著淨之小姐掀桌子吧。
想到那個情形,綠春都覺得後脊背發涼。
“她早就讓朕去查二郎。朕掩耳盜鈴。”建明帝喃喃,“朕只是覺得,爭奪儲君之位,哪有不心狠手辣的?皇家之內,手足之間,隨便怎麼鬥,都是能理解的。
“可是朕萬萬沒想到,二郎竟然不顧西北大戰的時機,不惜動蕩國本,丟擲這麼個案子來。
“大小蘇那個案子……只怕朕當時也是過於相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