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泉知道自己隔壁洞窟裡還住了一個人。
深秋的河州寒氣襲人。
好在靈巖寺竟拋給了他一床厚厚的西番毛毯。
百泉將那毛毯折成蒲團大小,放在幹燥的大佛殘像旁邊的石臺上,然後如同大佛的姿勢一般盤膝坐好,入定。
那個人就是那個時候悄悄地敲了敲他自己洞窟裡的佛像蓮座。
篤篤篤。
百泉知道對方這是在詢問自己是否能聽到這個聲音,以期取得聯絡。
可他不想跟任何人聯絡。
百泉垂下眼簾,看似入定,實際上是在放空自己,專心致志地思索:他究竟是哪一句話惹了靈巖寺的忌諱,竟然一定要把自己關起來才算完。
靈巖寺並沒有跟自己解釋。
那個趁著自己聞了迷香、把自己雙臂扣住、往自己口中塞了軟巾的武僧也沒有一個字的呵斥。
一切就那樣安安靜靜地進行。
所以,其實他們常常這樣做的吧?把一些人,因為一些原因,就這樣悄悄地關進後山這幾百個洞窟中的一個來。
早午各有一碗飯、一碗水。
幹幹淨淨的,就如同在齋堂吃到的一樣。
所以,仍舊是持佛門戒,不肯殺生的吧?自己卻有一個讓他們不得不把自己關起來的理由。
究竟是什麼呢?
百泉微合雙目,舌尖抵住上齒齦,在心中慢慢數息。
就這樣,真的入了定。
不知過了多久,隔壁叩蓮臺石座的聲音又輕悄地響了一次:篤篤篤。
百泉出定。
慢慢睜開雙目,洞窟外頭已經是黑沉沉一片,偶有閃耀,不是天上星光,便是寺中燈火。
“你是誰?”
百泉覺得,現在跟隔壁的那個人交流,應該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