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第二天一早就舉家離開了吳興。
沈濯得到門人通知的時候,忙讓人告訴隗粲予一聲,問他要不要去送。
隗粲予正抱著香軟的枕頭睡得昏天黑地,被荊四推醒告訴他此事,不由得發脾氣:“他多大的人了走就走吧!一兩個月京城就又見著了我去送他個鳥啊?出去!老子還要睡!”
荊四被他嚇得轉身就跑。
站在院子裡還拍著胸脯後怕:“這讀書人的脾氣,怎麼比我們家老太爺還大?嚇死我了!”
沈濯聽說了,笑個不停,命曾嬸:“您出去,跟荊四說一聲。先生怕是許久沒有吃肉了,昨晚吃的有些油膩;今晨準備些清淡的,飽肚即可。”
昨天玲瓏一句無心調侃,都被沈濯那樣罰。今日這話,曾嬸是半個字都不敢質疑,忙答應了去辦。
一時回轉,憋不住笑:“荊四沒能喊起先生來,眾人的朝食把先生燻起來了。我出去,正看見先生要跟僕下們一處吃。勸住了,梳洗了等著喝粥吃點心呢。”
沈濯也笑。
然而沒多久,就有婆子飛跑過來告訴她:“郜娘子又來了,讓夫人小姐準備著,族長和小太爺下晌過來。”
沈濯臉色一沉:“她現在哪裡?”
婆子一臉尷尬:“在夫人臥房。”
沈濯噌地站起,二話不說直奔羅氏臥房。
果然郜氏正坐在外間一邊捧著熱茶一邊說三道四:“弟妹這早上,起得可夠晚的……”
門兩邊各站著一個別院裡的丫頭,給羅氏“守門”。
沈濯心頭火起,刀子一般的目光沖著曾嬸飛過去:“昨日裡先生是怎麼說的?”
曾嬸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啪啪兩掌,兩個丫頭臉上各得了五根指痕,捂著臉痛得一聲驚叫。
曾嬸底氣十足地罵道:“我們夫人堂堂的正四品誥命,談笑皆嬌客,往來無庶人。想上門磕頭都得遞了帖子看夫人心情如何,這甚麼阿貓阿狗的,還登堂入室了!你們這群一片歪心只想敗壞我主子名聲的賤婢!也配給我們夫人守門?都給我滾!
“來人,出去告訴福順,立即去萬俟大人那裡,要幾個伺候的丫頭婆子來,甚麼美醜胖瘦都無妨,只要守規矩、知進退、聽得懂人話!”
沈濯冷著臉進門,根本無視已經一臉僵硬呆滯在那裡的郜氏,且進了裡間。
萬俟盛送來的人裡,跟著羅氏的那個媳婦,名叫秋英的,忙走了出來,對著曾嬸陪笑道:“我去,我親自回去說!嫂子也值得為了這些沒眼色的生氣?”
曾嬸哼了一聲,直接自己站在門口,板著臉道:“郜娘子,您請吧。奴婢還真沒聽說過,誰們家的娘子太太,沒得了邀請,還能跑到別人臥房裡來!您就不怕我們家大老爺昨兒晚上悄悄來了吳興?!”
郜氏被臊得張口結舌,滿面通紅,站起來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曾嬸就這還不解氣,朝著她背後一口啐出去,大聲罵道:“臉皮就厚到了這個地步!什麼阿物兒!”
沈濯的聲音這才悠悠地從窗戶處傳來:“適可而止。”
羅氏坐在臥房裡梳妝鏡前,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沈濯:“這是誰給你出的主意?讓下人去殺雞駭猴直接撕她的臉?”
沈濯挑挑眉,笑道:“昨兒隗先生回來的路上告訴我的。說娘跟我都顧著臉面,那群鄉下的潑婦們就掐準了這一點,所以她們只要能做到不要臉,咱們就沒轍。
“可其實,她們在吳興是最要臉面的一群人。所以,只要咱們把架子端起來,讓苗媽媽和曾嬸子粗豪些。管保那群平日裡自詡體麵人家的太太娘子都得夾起尾巴來做人。”
羅氏哭笑不得:“這是什麼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