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院後,阿平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忙活,而是梳洗換了一身宮裝。
沒到掌燈時候,就有人來傳話,王上召見她。
上到西院的管事下到隔壁屋裡的宮女,全都驚訝不已,阿平這個人入宮雖不久,可存在感真的極低極低,是那種剛面對面說過話,一轉身就會被遺忘的。
阿平頂著一眾詫異的目光,平靜的跟著傳話的宮女走出去了。
西戎王阿納召見阿平之前,是有些不耐煩的,前不久剛處理了一個不安分的宮女,又來一個,這次她打算嚴懲,以儆效尤。
可見到阿平之後,她沉默了。
兩人相視一瞬,阿平目光不閃不避,澄澈如水。
阿納從長案前起身,步下臺階,待走到阿平面前,斂去了上位者的氣勢,大抵是許久未見,到底是多了一份生疏,“師姐,你何時來的烽都?怎麼不派人通知我一聲,我好去接你。”
阿平往後退了一步,不是因為靠太近,而是阿納長得高挑,在她面前尤其的顯高,這樣近距離講話,她需要仰頭。
“我入宮已經三個月了。”阿平放開一直交疊平放在腹前的手,背到身後去,自然的挺直了總苟著的肩背。
幾個簡單的動作就完全改變了一個人的氣質,誰也不會想到這樣身材嬌俏玲瓏,一雙盈盈秋水瞳乾淨純澈,笑起來頰邊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的人是西戎聖族現任大祭司。
“三個月?”阿納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師姐可是有任務?若不然怎麼當了三個月的小宮女。”
人都在眼皮底下三個月了,她竟然一無所覺。
阿平看著她,記憶裡會賴著自己撒嬌,會蠻橫無理的讓她讓出聖主的位置,會為了給師傅找一株藥草親自爬上斷崖的……人為什麼要長大呢。
“是有一樁小事,算不得任務,順道來看看你,還有你的那位王后。”阿平語氣平平,聽不出情緒。
阿納卻心虛的露出一抹討好的笑,“能勞動師姐出馬,怎麼會是小事,師傅他老人家沒交代什麼嗎?”
知道她想問什麼,阿平也沒有隱瞞,“你強行留下大周的燕王,甚至不惜拱手相讓半壁江山,明著說是聖主強娶,暗地裡又把人拘在宮裡當王后……你想讓師傅說什麼?”
阿納訕訕的收了笑,求饒道:“師姐?你快告訴我吧,師傅到底怎麼想的?”
阿平眸中波瀾不興,三個月時間足夠她瞭解整個王宮一切動向和秘密,可人的情感總歸是有偏頗的,她微微嘆息,“師傅測算過,你和他並無緣分,全靠你強求,不過竹籃打水罷了。”
所以才會遣她前來烽都,一則除去大周安插在烽都的監司暗部,二則推波助瀾,徹底打消了阿納意圖用聖族的絕密換取與心上人廝守的念頭。
“我不相信!”阿納從來不相信命,十多年前她沒有死於叛軍爪牙,十多年後能復仇成功,甚至還成了西戎王,她今時今日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拼來的,搶來的,西戎本來就是個誰強誰說話的地方,她是女子又如何,不照樣碾壓一群男人。
“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殿中一時靜得不發一聲,阿納漸漸冷靜下來,也有些懊惱,尤其是眼前人,自始至終都是一副淡漠沉靜的樣子,看自己像看吵著要吃糖的孩子。
“師姐,我……”
“我支援你。”
出乎意料的,阿平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勾唇而笑,眉眼彎彎:“師傅沒交代時間,我可以在烽都多待幾日,你若是能教他也傾心於你,師傅那裡我幫你。”
“真的?!”阿納立馬開懷而笑,反過來,伸手抱住她,“太好了師姐,你就是世上最好的師姐!”
阿平感受到她濃烈的情緒,激動,喜悅,與當年當上西戎聖主時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