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汀年說任選一個純臣,其實不是那麼容易的,如今在朝的官員都是進士出身考上來的,彼此之間很容易是三同關係——同鄉、同學、同榜,又或者是主考官和學生,更進一步的有師生關係,反正不管怎麼樣都容易有牽扯,而被動的形成同派同盟的關係,而且,就算不在以上關係網之內,也很難判斷是不是純臣,因為沒有確鑿證據,只看平日行事,日常交際,同僚之間都是差不多的,加上有些人天然就不會站隊,他不管做什麼都中規中矩,誰也看不出他是什麼黨派的。
“我之前走六部的時候,特意考察過,戶部和禮部都有幾個可用的人才。”濮陽湛自己提拔上的人就是底子乾淨,家世還算不錯的純臣,他發現和沈汀年說這些事情,是真的能最大限度的轉移她的情緒,便存心多說了些,從自己這一年親政所經歷的朝局壓力,到當下的難題。
“此次選派的江南巡撫使是要去做實事的,這幾年江南的鹽道問題越積越大……”
準確的來說從元禧帝退位之後,江南一派就日漸膨脹,當地官員仗著天高皇帝遠,為滿足私慾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同時南邊的監司監管力度也一年不如一年,濮陽湛今年新派增過去的一批人,還沒堅持半年時間就被當地官員用錢用權……各種手段威逼利誘的同流合汙,成了今日監司形同虛設的局面。
“你打算選誰去?”沈汀年是在元禧帝教導下代為處理朝政多年的人,自然瞭解京城、地方上四品以上官員和他們的來歷,所以她才會有此一問。
“白啟言。”
沈汀年有些詫異,白啟言是白飛冉的兒子,外邊傳聞說是養子,可又有許多小道訊息說是私生子,總而言之白飛冉沒有娶妻,明面上也不見他有什麼侍妾,就這麼一個兒子,在嘉元年間就養在京城,而沒有帶在身邊。
“若是我沒記錯,他才十五歲?”
濮陽湛自信的點了點頭,“他是個天才,大周百年來最年輕的進士。”
白啟言去年進士及第,身為主考官的江科極其喜歡他,雖然說愛才之心人皆有之,但是江科不僅收他做自己的學生,還舉賢不避親的把人弄進戶部,哪怕就是個小小的倉部。
戶部掌管天下錢糧,雖然總會有些拮据困窘的時候,但地位重要,人員最多,江科為戶部尚書,又是顧命大臣,時常要參加各種廷議,日常事務多的時候一個人完全脫不開身,自從找了個小幫手之後,無論什麼事情交給白啟言做,都會迎刃而解,他終於有時間陪夫人喝茶逛園子了。
“這樣的人出京當巡撫使,才是真的去辦事情的,處理好了還能再調回來,同時也是給他機會歷練,做出成績再往上升旁人也就沒有什麼可說的。”
顯然江科也是在把白啟言當做自己的接班人,這次也是鉚足了勁為他爭取江南巡撫使的缺,跟趙相和瀋河不同,江科派系色彩並不重,他完全靠的是實力,以及在朝堂上舉足輕重的地位。
“想來你罰皇后這一下也是為了給朝中中立派一個訊號了。”
濮陽湛也道:“確實,我既然屬意白啟言,那張平就只能讓出來了。”
張嫣的哥哥張平背後也有一群人在努力,說起來此人也非泛泛之輩,他在鹽道的事情上頗為熟悉,因為他妻族是喬家——大周當之無愧的第一皇商。
喬家是靠漕運發家的,同時也是沈家一手扶起來的。
沈汀年在崔氏張氏之中選了張氏也不無其中的考量。
她咳嗽了一聲,“各有所長,你既然屬意白啟言,那就他吧。”
白家和沈家的關係濮陽湛自然也清楚,所以這手心手背都是肉,總要權其輕重……
對濮陽湛來說更看重白啟言個人,大抵同為少年之故,可對朝堂上來說,這是一場博弈,也同他們自身的利益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