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藥吧,用胡韭子。”
良久,沈汀年才開口。
“娘娘——”閔雲頭一次不同意她的決定,她又太清楚要說服沈汀年的難度,“曉曉那邊可以交給放心的人去處理,不會讓她有機會再開口的,更何況你這個時候‘出事’又如何解釋?”
“我會親口告訴太子,”沈汀年卻是下了狠心,她捏緊了雙拳,“孩子和大人只能留一個,我也沒有辦法。”
“你——”閔雲聞言瞬間面色煞白,忍不住搖頭,退開一步,“娘娘,何至於此!”
“藥是我自己喝的,但是這碗藥我為何喝下去,他必定會追查。”沈汀年冷冷的笑了,“只要他查,那個女人就會得到她應有的下場。”
為這,她痛一點有何足惜。
“娘娘!”一直不敢再亂開口的柳嬤嬤跪下去了,她總算聰明瞭一回,知道沈汀年是打算用本就保不住的孩子去換束又蓮的命,可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不可,孩子還有救,只要想辦法,一定會有辦法的。”
比起她的著急惶切,閔雲還稍顯鎮定些,她也跪下去,“奴婢記得《海藥綱目》上記載的海外藥物,有草犀一藥,煮者服之,能解諸毒。”
“不到最後,不到與娘娘性命相關,奴婢是絕不會放棄這個孩子的。”
沈汀年翕動了一下嘴唇,到底也沒有說話。
事在人為,成事卻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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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週年祭辦完後,太子殿下先行除去孝服,隨後宣佈皇上詔令,解除守孝禁令,婚嫁求嗣,百無禁忌。
十一月的天又冷又多雨,回京路途並不算遠,行程卻一再耽擱。
“殿下,明日若是還下大雨,怕是要在驛站住一日。”
祁連驛站的後院廳堂內,隨行大臣樞密院都承旨趙襄在彙報完諸多事宜之後,說起了行程。
趙襄是今年才提拔進樞密院的,也是韓相的得意門生,眾人都曉得韓相年紀大了,這是在培養接班人,濮陽緒顧著他的面子,倒也看重趙襄幾分。
“這雨看著也不是一日兩日會停,前面的行程有一段山路,確實不宜啟程。”
接話的是另一旁站著的禮部主管祭祀的主事郎中王吉。
濮陽緒本就心中的煩躁,這會兒見他們這般無所謂又清淡如風的做派,更覺不爽,念及這幾日諸事不順,連朝事都鬆了幾分心思,起身拂袖道:“本宮這會兒乏了,你們都下去吧。”
“微臣告退。”
趙襄眉頭一挑,頗有訝然的神色,濮陽緒這可是鮮少的情緒外露,並著王吉一同行了禮退下。
“趙大人,你看這,殿下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王吉面露苦惱,他剛升了官,也成了東宮黨的核心要員,對濮陽緒自然正是熱切關注的時候。
兩人是一道順著長廊往外走的,雖是冬日,為了接待太子殿下,驛站的長廊也裝飾了一些盆栽,能在這季節看見鮮花,實在不多見,趙襄停住腳步,深吸一口氣,望著眼前一盆反季開放的牡丹,色澤豔麗,玉笑珠香,他神情稍帶怡然:“這牡丹花清香怡人,竟還能耐寒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