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掙得臉紅脖子粗,從山下水塘裡挑來一擔水,潑上去根本無濟於事,“滋啦”一聲。只不過讓火焰閃了閃,騰起一陣青煙,馬上又被旁邊的大火撲過來吞沒了。
鄭長河和楊氏見此情景,絕望萬分,對著大火哭喊道:“菊花,我的閨女呀——老天爺。你下場雨,救救我的閨女吧——”
楊氏瘋魔一般撲向那上山的路口,全然不管前面是無情的火焰。
青木見了,衝上去抱住她,嘶聲喊道:“娘,你這樣不頂事。爹,你咋也跟著添亂?快去喊人救火,救菊花——”
楊氏稍微恢復了些理智,靠在青木身上哭道:“這麼大的火,要咋救哩?青木啊,娘不要活了……”
青木喊道:“菊花還等著咱們救哩,娘咋能不活了哩!啊——槐子回來了!娘,槐子回來了。”
幾人撲向槐子,可是他們發現這個更失常,站在大火面前呆了一瞬間,忽地如受傷的野狼,仰天慘嚎:“啊——”
他雙手揪住胸前的衣裳,雙目充血,只顧拖長了聲音嚎叫,卻沒有叫任何人。
讓他叫誰哩?
爹?娘?菊花?板栗,還是小蔥?
他爹孃妻兒都在裡面哩!
槐子痛悔萬分,若是昨晚趕了回來,不說正好能發現火起,救出家人,至少也會跟爹孃菊花在一起,死也死在一塊,哪會像現在這樣,只留下他獨自面對這大火,除了煎熬和哭泣,想不出任何的辦法來。
這比任何酷刑都折磨人,真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青木快瘋了,對著槐子肩頭就是一拳,打得他原地轉了個圈:“想辦法啊,槐子!叫有個屁用啊!”
槐子站定,睜著血紅的雙眼,盯著那大火喘息,他也想想辦法,可是,此刻他的腦子裡混亂一片,哪裡還能思想問題?他渀佛看見爹孃和菊花領著娃兒們在院子裡四處奔逃、呼喊,看見板栗他們絕望地哭泣、哀嚎,他心痛得麻木了,對周圍一切都視而不見。
村裡人陸續趕過來了,趙三挑著一擔水桶,對著青木和槐子大吼道:“挑水澆!甭跟個老孃們似的,哭也不能把火哭滅了。長河大哥,快呀!”
鄭長河見來了不少人,稍稍燃起一絲希望和僥倖,抄起地上一擔水桶就衝向水塘。
於是,人們蜂擁趕往水塘邊去挑水,儘管那水潑到火上根本不頂事,但他們依舊來來回回地挑水,忙碌不停。
槐子忽然看向村路,只見馬小六等人扛著被子飛奔過來。他如同發現了救星,衝過去搶了一床棉絮,然後攔住一個挑水的人,將兩桶水都潑在棉絮上,連身上也從頭到腳淋了個透——虧得面對大火,不然立馬就要在寒風中凍僵——然後頭頂著溼噠噠往下滴水的棉絮,向大火裡面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