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歲惡狠狠地啐了一口,縱馬在眾多兄弟之前,他拔出了馬刀,這一刻他早已經忘記了滿腹的牢騷,只想著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才能帶著兄弟們活著突出去。
兩方騎軍相交的動靜越來越大,地動也似,道旁的樹木枯葉落光了,整棵樹都在抖動,眾人在關寧軍的壓迫之下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楊太歲聽著陣列後方的騷動和叫喊,卻聽不清楚具體的內容。
他還是萬萬沒有想到,身在戰陣最前方的他們尚且未怕,慌亂已經由後向前,波浪一般,瞬間卷席了整個陣營。
“向前壓,向前壓!”
慌亂終於透過傳訊兵,傳遞到了楊太歲身上,他們身前,“關”字號軍旗由小而大,從模糊到清晰。
祖寬依然威風凜凜,一馬當先衝在軍隊最前方。
這位跟著盧象升一戰成名的將軍,早年只是祖大壽的家僕,卻少有勇力,向來驕橫,也似乎不知道什麼叫害怕。
他未到來之前,官軍從未主動發起過一次快襲,所以張二這邊探馬並未放出太遠,關寧軍大概也未想到,困獸之爭的流賊竟然還敢組織往前突的大規模戰役,遊戈也沒有放遠,由此雙方在山口外的官道上打照面都是在觸不及防的情況下發生。
突如其來一場大範圍的騎兵遭遇戰。
關寧軍方面三千餘人,農民軍方面五千餘人,事實上,山口之外的官道並不寬敞,加上雨後泥濘,土地鬆軟,根本不適合大兵團作戰。
楊開知道,他們這次最後的掩護戰,大概又要以失敗落下帷幕了。
第一,就算不想承認,這位關寧軍將首也不是什麼好人,但一直以來,人家真的就是把他們當豬殺的,這次他們是來援助,又是想要快襲,士氣只會更強。
第二,張二和黃龍兩人都壓不住己方的慌亂,前方他們尚且未恐慌,後方已經怕的自亂陣腳,就這鳥隊伍能打勝仗?
這些念頭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大哥的身上,如此環境下,大哥會有什麼辦法?
楊太歲能有什麼辦法,這個時候往後,面臨的是雙方的夾擊,定是死無葬身之地,但是往前呢?往前數百人直面三千關寧鐵騎,又何嘗不是自尋死路?
他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關寧軍眾將配備的武器皆是三眼大口徑火銃,又稱只為三眼神銃,被鑲嵌在一根木棍前端。
尋常交戰之前,會先進行一輪遠端射擊,對距離之外的敵人進行大範圍的殺傷,兼職攪亂振興;近戰中,這鑲嵌了三眼火銃的短槍,又可變作一柄大錘,揮動間可對敵造成巨大的傷害。
倉促迎戰的關寧軍,首先失了遠端打擊的絕對優勢,而且由行軍突然轉入作戰,漏洞當然也是有的。
楊太歲揚起馬刀,瞪了一眼看著自己的楊開,兀然生出一種破釜沉舟氣自橫的氣勢,大聲呼喝道:
“管他娘是誰,現在只看誰的命夠硬,都給我拔出刀、提起槍來,殺乾淨身前的敵人,我們就能衝出去,腦袋掉了也就是碗大個疤,怕他娘!兄弟們,往右翼,跟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