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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十二幅畫 長相憶(一) (1 / 2)

逸疏的種種行徑,的確證明瞭晉蝶是他的真愛。自他帶晉蝶回太微城,朱雀天對此事便爭議頗大。女子們不用說,個個心寒,畢竟先前她們抨擊男子花心,都是用太微仙尊來做榜樣。待娶中的男子們只求逸疏速死,緣故是自己的待年之婦因為逸疏不理自己了。除此之外,大部分男子,尤其是家中有隻母老虎的已婚男子都覺得逸疏霸氣敞亮,就應該享齊人之福,讓小老婆壓壓大老婆的威風,這才是妥妥兒的人生贏家。可不管別人怎麼說,逸疏都不曾有過半分動搖。他事務繁忙,大部分時間都在靈紫殿獨自入眠,偶爾招晉蝶過去共寢。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逸疏也是個專一的人。因為有了晉蝶後,他就再未與羲嵐共寢過。他連羲嵐的手指都沒碰過。在外他對羲嵐尊敬有加,奉為上客;若有神界賞賜,最好的東西總會留給羲嵐;出席重大場面也只帶羲嵐一人。但紙包不住火,逸疏與羲嵐無夫妻之實的流言,也漸漸從九霄殿內傳了出去。別人在背後偷偷議論羲嵐被冷落,或同情,或嘲笑,她的婢女聽了都分外氣憤,她卻沒有太大看法。她的人生態度原本便是今宵有酒今宵醉,別人的目光可能不太重要。她只在意一個人的感受,但那個人現在顯然不在意她的感受,所以她也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當然,大部分姑娘討伐逸疏的同時,也有一些姑娘心情很是雀躍。自打逸疏娶妻,她們對他都不太敢有非分之想,而且服氣。但他納妾之後,她們都看見了生機,想他既然會納第一個妾,標準也不怎麼高,勢必會納第二個妾,於是開始對逸疏投懷送抱,美麗的、溫柔的、賢惠的、機靈的、明示的、暗示的、熱情的、羞澀的,樣樣俱全,卻全部碰了釘子。這令她們非常不服氣,卻也再度說明逸疏是個專一的人。

至於晉蝶,從初遇逸疏之時,她就深陷囹圄不可自拔,知道他有妻室,還是飛蛾撲火沖向他。她暗暗發誓,哪怕當他的侍婢,也要留在他身邊,只要能伺候他、看著他便好。能成為他的妾,已經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她嫁入九霄殿是從側門進入,陣勢自然與羲嵐逸疏成親時不可相比,所以也知道她與羲嵐的地位不可相比。她與羲嵐見面的機會不多,只要見面,對羲嵐總是畢恭畢敬,且極為滿足於自己所得到的一切。然而,人與仙之間有個差別,便是人更加欲壑難填些。晉蝶已飛升為仙,但到底曾經是個人。她察覺到逸疏和羲嵐之間有很大的裂痕,縱使羲嵐被仙界無數男女老少追捧,在逸疏眼中似乎也不是什麼吸引人的姑娘,反倒是自己對逸疏更重要些。幾百年後,她的心思也從感恩戴德,變成淡然處之,後變成暗中得意。

每次逸疏贈予妻妾寶物,晉蝶從未見過那麼多上界的奇珍異寶,心中歡喜,總會帶出去嘚瑟一番。仰慕羲嵐的仙女瞅她不順眼,偶然間輕描淡寫道:“太微仙尊即便把整座太微城都送給北落仙子,恐怕北落仙子也不會顯擺。”想到自己得到的東西確實不如羲嵐,晉蝶總是有些不安。人一旦把自己看高了,便不太能接受別人看低自己。後來,若有人對晉蝶有一點點不恭,提及她的妾位,或言語中有一點點拿她跟羲嵐比的意思,她都會有些不舒服。而且,即便逸疏和羲嵐的關系已經淡成那樣,人們還是喜歡把太微仙尊與北落仙子放在一起,稱他們是仙族眷侶中最般配的一對,決口不提她,令她更加不舒服。

確實,羲嵐很貌美,但她也不差;羲嵐有才擅書畫,但她也會彈琵琶;羲嵐是仙,但她現在也是仙;羲嵐確實盛名在外,但她持家賢淑更有正室風範……除了出身,她想不到自己有什麼地方比羲嵐差。而且,她還比羲嵐年輕,沒有羲嵐嗜酒又散漫的壞習慣。羲嵐時常睡到中午才起來,動不動便往外跑,她可是天未亮便已收拾打扮好、開始伺候逸疏了。如果再來一個孩子,她沒道理不能成為正室。

可是,逸疏與她同房,從不給她懷孕的機會。她每次追問,他只說還不是時候。她隱隱有些擔心,並未細想,直到有一天,她把最喜歡的耳環弄丟了一隻,翻遍靈紫殿都找不到,於是在婢女的建議下,買了一面照屋鏡。透過房屋主人施法給予許可,照屋鏡可呈現出室內過去的情景。她讓逸疏幫忙施法後,便用鏡子檢視過去一個月內靈紫殿寢宮的情景,順利在窗外花盆裡找到了耳環。她覺得鏡子頗有意思,又檢視了寢宮內更遙遠的歷史。結果,她看見了羲嵐和逸疏的過去。

那時的羲嵐跟現在截然不同,舉步投足像個小姑娘。她提著裙擺在鏡前轉了幾圈:“逸疏,今天是七夕呢,我們也來學學牛郎織女鵲橋會如何?你看我今天穿得如此飄逸,有沒覺得傾國傾城?”

“織女一大早便急急地出門了,她可沒你臭美。”逸疏嘴上說得嫌棄,目光卻未離開她。

羲嵐眨眨眼,回頭笑道:“原來你發現了?今天我把眉毛畫長了一點,好看麼?”

“你可以把中間也連起來,這樣就變成了一字眉。”

“你先試試嘛,我隨後。”

“不必不必,這等好事,留給夫人便好。”

“來,我來為我夫君畫畫眉。”

“羲嵐,我警告你,離本仙尊遠些!”說是這樣說,逸疏嘴角已經有了笑意。

“七月景,宜醉不宜醒,我喝多了耳朵兒不好使。前方那眉目如畫的仙尊速速停下來,容我慢慢說與你聽……” 接著,羲嵐追著逸疏滿寢殿跑。最後逸疏被逮住了,還是不能倖免地被她把眉毛連成了一條線。看她笑得在床上直打滾,他捏著她的臉搖晃道:“好玩麼,好笑麼。”她同情地抱住他,說夫君乖,別難過,卻笑得更加厲害了。

看到此處,晉蝶手指微微發抖,又檢視了另一日的場景。這一日,羲嵐和逸疏一聊到未來要孩子的事,羲嵐問他若可以選性別,他想要男孩還是女孩,他說要男孩。她問為何,他道:“咱們家大女兒都已如此鬧騰,來個小女兒,該如何是好?”

羲嵐道:“放心,小女兒會安靜的。因為女兒都像爹爹。”

逸疏揚了揚眉,輕描淡寫道:“那大女兒為何不像我?”

羲嵐微笑道:“因為大女兒不想一開口說話便被人打。”

“……”

羲嵐很不如願以償地被逸疏撓癢癢,又一次笑滾在床上。

鏡子裡的逸疏與晉蝶認識的太微仙尊,完全不是同一個人。她想,會不會是因為逸疏那時候還年輕,現在變成熟了?可是哪怕是在過去,當房間裡只有逸疏一人或有下人在時,他的言行舉止都與現在所差無幾。那麼,讓他如此孩子氣的原因,是……羲嵐?

然後,她又翻到了一段過去:有一次,羲嵐一口氣畫了數幅畫,靈感被榨幹,灰心喪氣地伏在桌上:“逸疏,你說會不會有一天我的畫法過時了,沒人喜歡該如何是好?到時沒人給我供職,連飯都吃不起。”

“你還有夫君,夫君有錢養你。”

“我要的不是錢,是人生的意義,是身價。禁止討論豬市。”

逸疏平靜道:“我買你。你多貴我都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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